于是许多百姓一夜之间就发现街上开了一家奇怪的新商铺，没有掌柜，没有伙计，甚至没有货物，只有一个大盒子占据了大半个店面。

“这有张告示！”人群中有人发现门上贴了一张纸，但是百姓大多不认识字，也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

“掌柜的，待林夫子过来的时候让他看看呗。”说话的是如意饭馆的常客，林夫子对他们来说也是老熟人了，他每隔两日必要到如意饭馆点上一份红烧肉，日子久了，常来的客人都认识。

“行。”如意饭馆的掌柜的笑呵呵地回答，林夫子向来为人和善，这点小忙他定是会帮的。

翌日，林瀚晃晃悠悠地来到如意饭馆，就见许多双眼睛热切地盯着他，盯得他毛骨悚然，立马叫来掌柜的，问他发生了何事。

掌柜的解释完，林瀚终于放下惶惶之心，“嗐，就这事啊，好说！咱现在就去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红烧肉别忘了给我做啊。”

他一起身，饭馆里的其他人也跟着起身，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林瀚身后跟了许多好奇之人。

这也不能怪他们，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极其枯燥，以至于一旦发生了些他们不知道的事，就能引起极大的反响。

林瀚走到他们说的商铺门口，两间门开得很大，中间只有一个怪模怪样的大箱子，如果说先前只是为了别人一个忙，那现在他是真的起了兴趣。

他踏进屋子，视线停留在左边的门上，大声将纸上的文字念出来。

“此店卖纸，想买者将一百文铜钱放置在箱子上方的门里，纸会掉落到下方，待小门开后取纸即可。纸价：一百文一刀，一刀为三十张，半两五刀，一两十刀。”

一听说是卖纸的，人群顿时散去了不少，少数的一些人留下也是为了看看这玄妙的机关。

只有林瀚眼冒精光地看着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盒子，他掏出半两银子，手刚往里放就被一把拽住。

“你还真相信啊？”

说话者声音粗粝，林瀚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同书院的夫子，也是他的好友刁子骞。

“试试呗。”他一脸跃跃欲试。

“你钱多就给我，不说这机关存不存在，即便存在，谁家卖纸卖这么便宜，外面可都卖到两贯了，若是真这么便宜，这纸你敢用吗？”

“那我放一百文试试，子骞你放心，他的钱还在这里，他总得回来取钱吧，若是我们真被骗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不信抓不到他。”

刁子骞无奈地扶额，他这位好友最爱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家境又不错，没少被骗着买过一无是处但昂贵的小玩意儿，比起那些，一百文倒是还能接受。

“你放吧。”

林瀚数完身上带的铜板，立即理直气壮地问刁子骞借了几十枚，“回头还你。”

他放置铜板极富仪式感，将一百枚钱分成二十文整整齐齐地摞在一起，再放置到小门里。

只听“嗖”的一下，小门立时关闭，不一会儿，下面的大门开启，林瀚想伸手去拿，被刁子骞阻止，“我来。”就他这小身板，万一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容易被暗算。

好在他多虑了，里面除了一个竹筒，什么也没有。

“快打开看看！”

刁子骞打开竹筒，里面是一卷暖白色的宣纸，触感柔软，不似想象中的粗糙，两人细细摩挲半天，确认这纸与普通纸无异。

“这次买到好东西了！”林瀚笑眯了眼，他家境不错，比起买到便宜的纸，更让他开心的是他没有受骗。

“会不会像赌场一样，第一次先给你的是好纸，待你再买，就是其他滥竽充数的纸？”

林瀚一言不发，趁刁子骞没注意，迅速地塞了一两银子进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刁子骞想拿回来都没来得及，他怒瞪对方一眼，“下次你娘骂你别找我说情！”

林瀚笑嘻嘻地不答话，他知道好友只是关心他，也不辩驳，从底下拿出所有的竹筒，抽出一筒，“是同样的纸，我赌赢啦，哈哈。”

相比林瀚简单的开心，刁子骞想得更多些，他家境没那么好，每月买纸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何况最近纸价上涨，眼见着他都作为举人都快不舍得买纸了，何况是那些还没考学的学子。

如今突然冒出来的便宜的纸，能最大限度地缓解学子的困境，无论对方是真的想做善事，还是。。。想和造纸坊打擂台，甚至和宁王斗，都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可以插手的事，他能做的就是在这场争斗中为自己为学生们争取最大的利益。

“走！”

被拉袖子的林瀚一脸懵：“去哪？”

“回书院，试试用来写字怎么样，若是可以，赶紧叫学生们过来买啊！能买多少是多少。”

这一幕发生在许许多多的县城甚至府城，一夕之间，造纸坊不再有生意，告状的帖子如雪花般飞到赵家的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