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总不能穿着条破裙子，在宫里到处乱走罢？还要去瑶光殿？”

“臣，臣女不敢。”

“瑞星，吾宫里不是有袪痕胶么，给九姑娘手上涂一点，别留疤了。”

“诺。”

大庭广众，这么多贵女看着，自己却是这副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顾及自己的闺名，和大将军府的声誉，小小也不敢再矫情，赶紧福礼告退，钻进了轿子。

去的时候，她还唯唯诺诺，言听计从，但等梳洗更衣完毕，从安乐寝宫出来，赫连小小可就不装鹌鹑了。一路上见缝就藏，见洞就钻，滑的和个泥鳅一样。

幸亏瑞星生得长腿长手，对宫里也更熟悉，才没让她跑掉。

安乐起初还没以为意，可左等右等，宴会已经过半，烟花都放了一轮，赫连小小居然还没来！连瑞星和元彤也没了踪影。

派人去寝宫找，回来却说，仨人早就离开了。

“六殿下呢？”

“奴婢刚确认过，殿下从瑶光殿回去，就一直没离开过辉莱阁。”

安乐，这才长舒一口气。

“知道了。”

辉莱阁。燕暄，给燕暻掰了一只大鸭腿，揶揄道：

“吃罢。过了今天，到嘴的鸭子可就真飞了。”

“二王兄，四王兄，您二位说，这赫连烨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赫连锟夫妇，到底有没有这个心思？”

“要是真这么不情不愿，赶紧给她订婚不就得了，这半吐半露，欲拒还迎的，耍本王玩儿呢阿。”

燕煦听了，抬手就给了他后背一巴掌。

“瞅你这副酸皮赖脸，东倒西歪的怂样儿，本王要是赫连大将军，吾也不同意。”

这一巴掌着实不轻，拍得燕暻好悬没背过气去，疼得眼珠子都瞪红了。

“大好的年纪，天天班儿也不坐，朝也不上，大晌午就和你那群猪朋狗友，东游西逛，醉舞狂歌，满世界撒疯。哪个好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你阿。”

“她想嫁，吾还不娶了呢！”

燕暻刚提起一口气，正要慷慨立志。

“六殿下。”

一口气，卡丹田里了。

“殿下，安乐公主在外殿找您。”

“怎么了？”

“怎么了？九姑娘爬到广济桥上，闹着要跳河了。”

燕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跳，跳河？”

“她说她害怕，再不让她见到她阿娘，她就跳河了。吾，吾真是……”

安乐一跺脚。

“吾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两个人匆匆跑到广济桥时，赫连小小正翘着二郎腿，稳稳坐在一只石狮子脑袋上。瑞星和元彤，站在阑干下面，又吓又急，面如纸色，哆嗦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九姑娘，您，您赶紧下来罢……”

“这，这护城河，河的水可深了……”

小小这尊泥菩萨，自己都不知怎么收场，这会儿，倒还安慰起她们来了。

“瑞星是罢，你真当我跑不过你阿？”

“我是因为第一次进宫，不认路，又怕冲撞了贵人，要不，就凭你们俩个，本姑娘鞋底子你们都看不着。”

“好了好了，别哭了，让人看到，还以为我赫连小小欺负人呢。好汉做事好汉当，等一会儿见到公主，我肯定一五一十，跟怹讲清楚，怪不到你们头上。”

“你们也是死心眼儿，烟花都放完了，讲道理，送我回瑶光殿不就行了，非拉着我去临仙楼。”

“我又不会昧了公主的衣服钗环，回去换下来，不就还给你们了。实在不行，我让我阿娘再给公主做一身新衣服还不行么？”

安乐闻言，都被气笑了。

“是么？”

“就是，不知九姑娘，准备让令堂给本主做一身什么衣裳阿？是玉缕衣，还是雀金裘阿？”

“公主！”

赫连小小，一蹦从阑干跳了下来。小脸一抹，哭唧唧道：

“公主，臣女可算见到您了。”

“本主一直在临仙楼等你，你一个人跑到后花园，爬上广济桥做什么？”

“公主，臣女实在担心阿娘，无心吃茶赏花，可您宫里这两个姑姑，真是太忠心，太倔犟了，说什么也不肯送我回瑶光殿。”

“我又不认路。”

“七拐八绕，就跑到这里了。”

小小一把抱住安乐，硬挤出几滴眼泪。

“公主，您和这两个小姑姑说说，让她们送臣女回瑶光殿罢。”

因为燕暻站的有些远，灯下黑，根本看不清他衣服的暗纹，赫连小小，还以为他是个小太监，见他捂着个肚子，佝着个背，却是直勾勾盯着自己，自然不高兴。

以眼还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