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1 / 3)

垂珠 绮楼 2242 字 2023-06-11

朋友数斯疏矣。劝主人五分。

宝翼宫的承闺谢卓如得到这枚筹著,笑道:“皇后娘娘是后宫的主子,其他人都没资格,这杯酒只能劝娘娘喝五分了。”

合情合理,安隅接来酒又饮下满满一碗。

贫儿无垢,富人无娇。任劝两人。

景福宫的德妃尤君意捡起筹著,默默看向皇后和贤妃柳苏白,当初一位太子妃两位侧妃,三人一同嫁入东宫,虽然关系谈不上亲密,但是口头上相称的交情好歹也有六年,寂寞深宫她们呆的时间最久。

一起敬酒一杯吧。安隅再一碗酒穿肠。

酒热开始发酵,很好,这样就可以忘掉方才在外面吹得那阵冷风。

隔着垂珠帘珑,偏殿这面热闹,正殿那面也热闹,“砰”地一声巨震在殿外炸响,众人寻声都追出去看,原来是紫光阁开始放烟花了。

硕大无朋的花朵在蟾宫中丛丛绽放,照亮万万里云空,月华烟屑纷纷扬扬落满肩头。尤君意双手紧握举至胸前,闭上眼睛许愿。

安隅醉眼迷离,看着她:“烟花易冷,转瞬即逝,你对着烟花许什么愿望?能实现么?”

“我许愿家中一切安好,老人长命百岁,父母身体安康。很简单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看着两盏烟花在尤君意的眼底舒展枝叶,继而盛放,安隅心口紧紧揪住,她记仇,已经六年没有跟沧州都督府有过来往了,转过脸看到柳苏白也在许愿,她大方公布,脸却被烟火烧红,“圣上半年都未到过拾翠宫了,今年我希望圣驾能够频繁光临。”

安隅乘着酒意,暗啐,她们都疯了,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无欲无求。厌倦、困乏袭来,她步态虚浮,勉强还能走路,没走几步就栽进了一人的怀里。

他眼眸微挑,对着烟火积满两池熠熠金箔,“自己还能走么?”他问。

“我有脚,为何不能自己走?”安隅觉得他的问题莫名其妙。

“安安,你喝醉了,朕带你回去。”他自称“朕”,原来是皇帝。

“我不要……”她喝醉了也要嘴硬,不愿与他产生纠葛,只不过被自己的晕头转向出卖,向他怀中趋跄。

皇后别无选择,翘头牡丹履离地,整个人被皇帝横抱进了怀里,烟花也无心再赏。众人只顾仰望苍穹,在他们疏于留意的角落里,帝后悄然离开。

周子尚紧跟皇帝的脚步,让其他随侍太监去传小驾,皇帝道不用,“离得不远,走走吧,就当消食了。”

周子尚率一众卤簿仪仗纳罕,皇帝怀里抱个大活人不嫌累,美其名曰“消食”,这种消食方式实属独树一帜。

甬道有宫墙约束,夜风经过愈发疾速,她觉得冷,脸埋进他胸前,双肘勾住了他的脖颈。

酒是个好东西,可以暂时将她麻痹。

她分量很轻,一窝鸟羽似的团着,宽大袖口垂落,两只手腕露得明明白白,冲着风她不冷谁冷,“安安,听话,把胳膊放下来。”他哄劝。

“我不……”她只记得一件事,反对他,不听他的话就对了,执拗如顽石。

珠玉卧怀,皇帝心胸畅然,等下一只烟花再次映照天际,他驻足余震中抬头远望,看到千般绮丽,万种繁华。

回到麟德殿,放她至塌上,她紧紧搂着他脖子,眼泪不由分说流下来,“秦怀业,我恨你,我好恨你,为什么你就不肯放过我……”

“看看到底谁放不开谁,”皇帝失笑,“你再闹,闹大了明天要后悔的。”

冰凉细腻的手腕贴着他的脸,她眼底淌泪,摇头问:“秦怀业,你爱尤君意么?你爱柳苏白么?你是不是爱梁诗与?她们都好傻……我也好傻……我不该……我不该……”

她应该是想说“你不该”,六年内她用“你不该”控诉他无数次,“嗯,是朕不该,”皇帝顺着她的话安抚,擦她的泪,“朕不该谋算你,惹你伤心,逼你对朕恨之入骨,与朕为敌。”

安隅秀眸微嗔,一些话半含欲吐,他拆开她的手腕,放在自己膝头握住,“没有酒量,还要硬喝,朕瞧你是真的傻,喝多了难受,外人面前假端庄,只会背地里跟朕甩脸色看。”

她曲颈,无力靠在他的肩头,“你只会怪我……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皇帝心头急跳,迟疑了下试探着问:“为什么难受,因为秦彻要走,是么?”

安隅在他肩侧支起头仰视,眼仁中的失望显露无疑,“秦怀业,我就知道你会派人监视我,因为你就是这样小肚鸡肠,我把我所有的卤簿仪仗都远远打发走了,你的千里眼顺风耳还是看到听到了……你也知道我今晚跟他见面了对不对……”

皇帝欲要开口,她食指靠在唇边轻轻地嘘声,冷冷一笑,“陛下不必同我说教,我都听腻了,我是你秦策的皇后,万万不敢越雷池半步,我知道如何坐稳后位,不用陛下告诫我……”

她尖刻的口吻刺得他怒火中烧,皇帝竭力忍着。除夕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