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枝睡醒后陆清安还没下朝回来，她闭紧了门，坐在床榻上，调整了一个方便她上药的姿势，将镜子正对着她的谷道，药膏匀起了一些抹涂上去。

冰冰凉凉的药膏刺激着她红肿破皮的伤口，向来怕疼到敏感地步的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就像是摔破皮之后还得用酒精消毒伤口一样，她给自己作了好半会的心理建设，憋着一口气迅速地上完药才猛地大口大口呼吸。

昨日下过一场大雨后天气晴朗，但冷风不停，湛蓝的天空染上了灰白，天地一片暗色。

春儿昨日跪完三个时辰下来，染上了极重的风寒，身体本就娇弱不己，有了基础再加上风寒，大势已去，无力回天，至多再活几日。

“苏良娣，春香姑娘原先身体受过多种药材的影响本就是苟延残喘，经此风寒，即便再强再贵的药，她也是无力回天了。”他收起了覆在她手上作于诊断的轻纱，轻声地道。

水离阁中几位宫女太监端水进来又出去，秦昼站在春香床前已经是第三次说出这个事实了。

“劳烦秦公子了，你退下吧。”她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声音嘶哑得不成样。

秦昼看着往日骄横跋扈，不可一世的千金小姐如今脸色无光，双眼无神，憔悴得已经没有往日的风采了。

明明是那么爱美到不能容忍自己一丝凌乱的人，现在连头发乱了衣服脏了也全然不在意。

他低低地叹了声，留给他们两人独处的时间。

春儿惨白着一张脸，她藏着内心的恐惧，无力地将眼眸看向自家小姐担忧又无助地看着她。

苏岚握着她冰凉的手，眼泪淅淅沥沥地掉了下来，眼角被泪水泡了一晚又红又肿，春香感觉到她的手在抖，也能感觉到她的无助不安。

“小姐……”她话一出就剧烈地咳了好几下，苏岚连忙拿自己的手帕给她挡住，她咳了四五下拿开手帕，上面的血丝触目惊心。

“大概这就是我的报应咳咳。”

她想到白慕枝，大概那一刻是真的想要她死的吧。

那些往日被她刁难的下人，她以为装得狠一点，小姐和她就不会在这宫中那么难过，实际上，其实根本没人想害她们。

这就是她的报应，她不怨，她只悔恨自己再没有时间照顾自家小姐了。

“春儿，我不许你胡说……你会好好的……”她哭到一滴泪水都出不来了，眼睛又痛又肿：“我去找……找全天下最厉害的神医……”她边换气边艰难地说话。

“没用的咳咳……”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又是咳好几下，缓了会她继续道：“小姐……你别怪别人……这都是我自己的报应……咳咳……”

“我不怨咳咳……可是我不甘心……小姐你以后该怎么办啊……”说着说着喉咙一哽，她弯腰俯身吐了一口血，血落在地面上像是盛开的曼陀罗花。

苏岚无助恐惧地摇着头，慌乱地捂住了她嘴角的血丝，触到那一丝鲜热的血颤抖着往身上的衣服擦了擦。

“不说话了不要说话了……春儿，你睡觉……睡醒了就好了……”她轻轻地抱着她，不敢用力，全身抖筛着不成样。

春儿嘴角流出的血丝给惨白的秀脸添上了一丝颜色，她看着身上的小姐，杏眸里的悲戚碎成了一地，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不知怎的，她开始做了一场美恶交织的梦。

“小姐，你小心点，不要被老爷发现了。”

“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顿打，不过爹爹也舍不得打我嘿嘿嘿”

“虽是这么说，但小姐你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哪有哪家小姐像你这样的啊。”

“嘿嘿嘿嘿那就尽管不像好了，春儿，扶一下我，你等我出去了我再接你啊。”

小姐穿着一身利落的男装一边爬墙一边低头朝她喊道。

彼时的小姐还没有行及笄之礼，性子活泼开朗，脑子总有很多个想法，整天就是想着如何爬墙出府出去玩，被老爷发现了她又是免不了一顿责打，但每次都会被小姐护在身前。

“今日我们去新开的酒楼尝尝新上的糕点，不知今日说书先生讲的是什么内容？”

小姐揣着一袋满满的银两，大大咧咧地搂着她的脖子开朗地笑着。

凡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看的都是先紧着她的，因此府里也没人敢；对她不好。

今日说书先生说的是一段书生和小姐的故事，在场的男人最喜欢听这个，纷纷立起脖子听着接下来的故事。

“诸位且听我慢慢叙来，别急。”

“老四，你快说啊，大伙都等着听呢。”

小姐和她隐在角落里，磕着瓜子吃着美味的糕点，饮着上等的茶水津津有味地听着今日终于不再是说烂了的皇帝和皇后还有皇贵妃三个人的爱恨情仇了。

说书人坐在上面，清了清嗓子，饮了一口茶，龙飞凤舞，绘声绘色地叙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