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吗？”

“才要起。”向晚定了六点钟的闹铃，正准备收拾着起床的时候，看到母亲发的消息，就赶紧回复了一下：“今天这边的领导给我放了个假，今天可以去附近溜达着玩一圈。”

“嗯，去吧，我今天上午也放假了，厂子里机器坏了，估计下午才修好。”看到这条消息，向晚直接给母亲回了个电话，几秒之后电话被接起，传来母亲略带疲惫的声音。

“今天领导给放假了？这领导不错啊，能在那边好好玩一下了。”

“嗯，这声音怎这么低，感冒了？”

“没有，昨天加班干活到十一点多，还没起被窝。”

向晚听见母亲在另一边伸了个懒腰，蹙了蹙眉继续说道：“怎么又加班？那边活重就换个轻点的工作吧，早就说你别干那么累的活了，非得把自己整的可怜巴巴的吗？”

“哪里可怜巴巴了，你老妈我现在也不将就，总买水果、买肉吃，再说这个不是多赚点，多给你攒点，以后也能帮上你点。”向母语气稍微弱下来，略带小心翼翼地和女儿说。

“你赚你自己现在够花就得了，我不用你帮，多给自己买点好吃的，照顾好自己就得了。”向晚撇撇嘴，忍住心里的酸涩，紧接着说到：“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出去溜达一圈，晚上再给你回电话吧。”

“行，出去玩玩吧，想吃点啥自己买点。”

“嗯。”

母女二人很快就结束了这几分钟的通话。其实有时候，向晚很怕接到母亲的电话，怕从她嘴里听到不好的消息，怕听到她和自己絮絮叨叨自己的辛苦，最后再装作坚强的样子。

这些在旁人眼里看来只是唠唠家常，但都会唤醒向晚这两年正在调整的，那种莫名对母亲的愧疚感以及浓重的焦虑，因为这些情绪会逼着自己无限内耗，甚至会出现恶心呕吐的症状，只不过这些，向晚从没有在母亲面前提起过。

自从初中毕业时候，向父意外去世，在向母的眼里，向晚给她呈现的是一个普通乖巧听话，成绩又还不错的，只是偶尔性格过于沉静的形象，在向母眼里，她就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但向晚清楚地知道她不是。

向晚每次给自己买一件东西都会想起母亲，都会觉得母亲都没有自己却有了的愧疚，即使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儿，都会因为这种情绪变得贬值，甚至这种情况到了大学毕业之后，她自己完全能养活自己的时候，还是会出现。

其实向晚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这些年母亲给她埋下的心理暗示过多的缘故，还是自己性格太过软弱自卑，总觉得亏欠了别人。可能是两方面都有，只是现在谁错也不重要了，今年春节时候和母亲吵了一架以后，向晚对待母亲少了之前的那种过多的期待。

明明是大年初一，母女两人都是泪流满面，在一旁的外公和小姨都帮着向晚说话，这是第一次，向晚向母亲吐露了自己冰山一角的委屈。

“你知道你当初说什么吗？我那时候才十五岁，你跟我说要不是我来县里读书，你我爸就不会死！”

“对！你就记着你妈不好！你就记着吧！”向母咬牙切齿吼着，整张脸上是寒了心的泪水。

“我记着？我记得的事情多得很，那时候才十五岁的我就背上了我亲生父亲的一条命！还是我妈判给我的！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每天都害怕被你丢掉，获得心惊胆战，你后来找了那个男朋友我更害怕。只不过后来想开了，你好了，我觉得怎么样都好。但是你也不看看那是个什么东西！我格外忍耐当成宝的妈，被那么一个外人骗成什么样子？这样一个外人，还让你每次对我撒谎，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向晚顿了顿，使劲儿地擦掉眼角滚落的热泪：“还有，在我爸没了之后的几年，你跟我怎么说的？你说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你看别人都觉得不是他，那时候我虽然觉得我没了爸爸，但是我却依然是你们幸福的结晶。但是后来呢？那个男的出现之后，你每天都在说我爸的不好，让你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是，你们确实过了几年不好的日子，我爷爷确实对你们不好，但是你每次说出那样的话，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觉得自己就像个野种！是个让人唾骂的累赘！我每天都觉得自己是一团没人愿意要的垃圾……”向晚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吼出自己的委屈，第一次在家人面前撕碎了自己所有的伪装，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空气沉静了几分钟。

“我能怎么想，我也就希望你好好的……”向母弱弱地向女儿说出最后一句反击，但是明显语气弱了很多：“谁那么说你了，我第一个和他拼命。”

母女二人都在哽咽着喊出自己的委屈，一旁的小姨和外公都在安慰，小姨忍不住开口教训向母：“你啊你，不知道晚晚多懂事儿了，之前有一次和我打电话哭得我都心疼，把孩子委屈成什么样？今天这个好了，明天又不好了，你也是，一把年纪了，再说那个男的有什么好的，我就很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