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尼克斯……”

贝利亚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那个身着黑裙的女人：“……兰德勒在骗我，对吗？”

他黑色的卷发已经凌乱不堪，此时倒在地上，繁复的亲王服饰更显的狼狈。

周围的贵族们安静了一瞬。

比起立场鲜明的人，在场的其实更多都是些不站队的。老贵族喊“处决暴君！”的时候，他们想到自己被这死女人和她的爪牙压迫的日子，群情激愤的要烧死她；但在新贵族喊“彻除国贼！”的时候，他们又想到被这些老东西压榨驱使的日子，迫不及待的要打死他们。

总而言之，新老贵族的权利转移在这个宫廷里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每次都是硝烟炮火，但实际上也只是金字塔顶尖的那一小撮人的权利之争而已，余下的众人只要不是去贪这一份“从胜之功”，大多就是跟着拳头大的喊口号，然后继续被新继任的人压迫而已。

对于今日的宫变，但凡政治嗅觉敏锐一些的人其实心里都是有数的，可这有数跟没数有时候也没什么两样。

不光是新老贵族之间，贵族内部亦有分歧，伯顿家族的铁血统治在老贵族内部早已诸多怨愤，新贵族则如一盘散沙推不出一个足以服众的领导人。两派人内部表面看似和谐，实则只等弄死对方再关门打狗，如此一来就算押对了也未必讨的了好。

这个认识让在场聪明人和蠢人此刻达成龙空前的一致：谁的声音大就听谁的咯。

可就在这局势波谲云诡之际，贝利亚忽然开始大声质问菲利克斯。

这等歌剧一般的情节委实让所有人震撼，先是贝利亚判罪菲尼克斯，接着是菲尼克斯鼓动新贵族，眼看贝利亚就要收官杀青了，兰德勒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救了贝利亚。

他这个行为无疑是选择站在了贝利亚这边。要知道王室和这类一等贵族私下多有龃龉，是很难达成一致的。

时局随着兰德勒的加入骤然倾斜，有很多新贵族动摇了。

毕竟这是兰德勒，这是伯顿家族。有很多人愿意站队就是因为菲尼克斯身后这张伯顿家族的虎皮，谁知道他居然不帮自己人！

“菲尼克斯！！我问你！你是不是真和他说的那样——”

贝利亚惊恐的看着菲尼克斯，他声音颤抖，像是第一天认识她：“……你杀了佩洛芙？”

在场的所有人哗然。

其实大家并没有见过这位公主几次，也不太关心这位公主的死活。毕竟贝利亚和菲尼克斯这对形式夫妻的事人尽皆知，所谓的公主也不过是个不知道从哪里过继来的野种罢了。

但是所有人还是发出了夸张的吸气声。男人沉默，女人流泪，人们震惊的看着那个舞池中央身着黑色裙子的女人。

弑子。

哪怕是一个男人，做出这种事也会被扣上暴虐无道的名头，更别说这个女人。

她难道没有一点为人母的良知，没有一点女人的纯良、温和吗！！

在场的许多女士都为这未曾谋面的可怜女孩落下泪来，她们哭的凄凉又情真意切，同那个冷着脸的恶毒女人泾渭分明，她们靠在丈夫的怀里，与这个舞池中孤独的黑色身影划清界限。

就连奥古斯汀和亚西伯恩都不住的皱眉。

“你真的杀了她？！”奥古斯汀扭头看向菲尼克斯，他英挺的眉毛皱起，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为什么？她对你的位置有威胁？”

“可她是你的女儿！菲尼克斯！她才十八岁！”

“你不应该被兰德勒拿住把柄。”

亚西伯恩转动着手指上的荆棘:“这和我们商量的价格不一样。”

菲尼克斯站在舞池之中。

从贝利亚跳下来到现在，她似乎只是安静的站在这里，金色的眼睛凝视着前方，只看着一个人。

同样的，兰德勒也看着她。

他们之间在电光火石有了一瞬间的交汇，相同相似的黄金瞳孔映出彼此的身影。

兰德勒莫名读懂了她没说出口的话。这一刻他忽然想通了一些松动的关节，那些记忆中微小的细节忽然串联起来，他蓦然呼吸一重。

她说，我赢了。

是的，他一脚踏进了一个愚蠢、简单、却无懈可击的陷阱。

面对这么多人的诘问、质疑、更有鄙夷和仇视，菲尼克斯黑色的，适合于葬礼的裙摆被晚风微微吹拂。

“爸爸。”

清脆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黑色长发的女孩扶着柯尔特子爵的手，她姣好的脸蛋上还有些未干的泪痕，似乎刚刚哭过。老人家的拐杖在大理石的地面敲击出声响，那些嘁嘁喳喳的小声讨论和哭声骤然停止，人群如流水般为他们分开两条道。

老人带着女孩缓慢的走到菲尼克斯身边。

“佩洛芙陪我多聊了会天来迟了，城主大人，您不介意吧。”

柯尔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