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步棋 暖意

下班回家的方绪递过一个精致的首饰盒，说是给小亮的生日礼物麻烦陈诺转交。

“绪哥，后天是小亮生日，”陈诺看着他的神色，拉过他的手，“我们去接他下班一起回家吃饭吧？妈妈肯定做了好多好吃的菜在等我们~”

方绪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眼镜后的眸光突然黯淡了不少，他牵紧陈诺拉住他的手，却摇了摇头。

“去嘛去嘛~”陈诺靠近环住他的腰，整个人靠进他怀里撒娇，抬头带着期盼的小眼神看他。

对他来说，诺诺的每一面都很可爱，但是她很少这样主动跟他撒娇，这就有点难得了，方绪搂着她，嘴角淡淡地勾起，正要点头，但一想到老师和围达还有最近小亮签棋队的事情，笑容转瞬即逝。

方绪用力抱住陈诺，低头埋进她温热的颈项，仿佛虔诚的信徒在向他的信仰汲取力量。

“诺诺。”

“？”

“我好像，赌输了。”

方父那通斥责的电话好似万钧雷霆，把他从头到脚里里外外劈了个遍。

原来他真的一无是处，不仅拿不到世界冠军，连做生意也不会。一朝被父亲切断投资，他的棋队活像只大型吞金兽，他这些年的个人积蓄砸进去连个响儿都没听到，还没等队伍打出个优胜，他便已经倾家荡产入不敷出，甚至连名下属于他的那套房子都抵押了进去，除去剩下的几套房子是他要给诺诺的聘礼决不能动，可以说他身上所有能变现能周转的资金都投进去了，但还是赌了个血本无归，输得一败涂地。

陈诺没有说话，她知道他最近经历了多少困难和挫折，老师、父兄、师兄、师弟、棋队的队员，还有她，其实都在有意无意间给到他压力，而方绪这人在放浪形骸的外表下，其实是个责任感使命感都特别特别重的人，他最开始建立围达的初衷就不单单只有【创造历史】这样带点中二色彩的外人说来像是沽名钓誉的原因，不然也不会把【将围棋网的影响力转化为对围棋的影响力】【中国围棋的希望】【给年轻棋手更多下棋比赛的机会】这样非他和白川几人就能肩负的担子一把挑到自己肩上。围棋一道，但求直纯，追根究底，他的内心依然是炙热赤诚的，而越是这样的人，当发现在意的人对自己失望的时候，他的情绪反响就会越强烈。他是最年轻九段，可现在外界只会说他是拿不到世界第一的九段，输掉了棋队的九段，这对天之骄子来说是非常非常大的打击，毫不夸张地说，他现在整个人应该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陈诺踮脚抬头，温柔地亲亲他。

“我相信你想做的事情，一定是对的。”所以无论遇上什么，你都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继续往前走就好。

“诺诺……”方绪眼神明明灭灭地闪烁着，神情晦涩难辨，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好似被堵住了一般。

方绪其实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职业九段，除了一段一段艰难地升上去，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获得过连续两次以上世界级职业围棋锦标赛亚军可以直升。他的九段就是这样来的，围达办公室里陈列的那一个个银色奖杯就是证明，可对他来说，亚军的荣誉，他自己其实是不认可的，所以他才会在评价自己的时候，说自己“没有拿过世界冠军”“没有什么荣誉加身”，这世间惊才绝艳的天才，哪有不想拿第一的呢？

但是——

“绪哥。”

“嗯，我在。”

“有句话，我一直特别特别想要告诉你。

——不是只有拿了第一，才会有人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