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1 / 2)

落花人独立 五条兔 1725 字 2023-06-19

第二天一下了早晨的课责初便拦了辆东洋车往利来当铺去,田妈领着几个挑夫守着门口满当当十几箱子东西,正在等二掌柜和几个柜头猫着腰验货。

那二掌柜认不得责初,但见她这阵仗,满箱子实打实的珠宝玉器,心里便揣度是哪家落魄的旧家小姐,直起腰来客客气气地招呼她进去坐。

责初坐在那红酸枝椅子上等了有半来个钟头,一盅茶没饮半口,却将铺子里的陈设都瞧了个遍,最后摸上自己身下的这把椅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田妈前脚上来跟她汇报完,二掌柜就提着算盘过来说:“小姐这带过来的东西不少,是死当还是活当啊?”

责初头回出入典当铺,对一些规矩只是偶有耳闻,但怕掌柜见她行当浅有心捞一把,就端起架势,想着“有当有赎上等人”的讲法,故作老道地说:“我这是解一时之围,就一年的当期,东西你也都看过了,给个什么价钱?”

二掌柜会心一笑,熟练地挑拨了几下手里的算盘,嘴上慢悠悠地道:“一共一百零四件,玉器三十六件,瓷器二十件,珠宝四十五件,字画三件,一年当期,一共十八万零四百块大洋,您看怎么样?这可是外边那些个小押店给不来的。”

责初不满意,站起来去陆续抬进来的箱子前寻了一会儿,随手挑出一只蓝彩云鹤纹碗说:“您再仔细瞧瞧,这只是雍正年制的八鹤碗,还有那只碧玉书拨,是乾隆朝上等的和田玉制,大小器物无一不是皇家品格。”

二掌柜挺直身板似笑非笑地扶了一下镜框,将手里的算盘往她面前一递说:“那您说,当多少钱?”

责初把手里的瓷碗交到田妈手上,走过去接过算盘,拨了个数出来,示给二掌柜看说:“这个价钱。”

二掌柜伸头眯起眼瞧了瞧,鼻梁一拱,拿过算盘一摇散,摆手说:“这可要不来。”

责初还欲讲价,就见他背着个手往那六尺高的柜台后面走上去,俯视着底下,却依旧诚恳模样讲道:“我实话跟您讲,这东西确实都是好东西,但眼见这兵荒马乱的,不当吃用的东西没一家当铺敢拿大价钱收的。您若是不急用,我劝您外头找些个识货的私人卖家,或是送到洋人的拍卖行去,那保不准就能要到您心里这价,但您要是急用,我这儿啊,十九万现大洋,最多给您到这儿了。”

责初不肯走到那柜台底下仰视他,依旧站在原地远远地思忖了一阵,待侧目看了眼外头照壁上那个煞目的“当”字,才肯首,招呼来田妈跟二掌柜说:“十九万,开票吧。”

“好叻。”二掌柜一听,立刻招呼后面的两个学徒出来讲了两句行话,转头提笔利落地开了张当票,等田妈走过去,踮着脚伸手把当票从他手里拿了还假模假式地叮嘱说,“这当票啊您可收好了,我们这儿认票不认人,一年到期凭票赎当。”

责初见那鬼画符的当票心里五味杂陈,不愿多留,交代田妈把钱票收好就只身回了学校。还是午休时间,整个校园泛着懒洋洋的静谧,办公室里没人,她枕着手臂思来想去,拨了个孔由艾巷海的电话。

那头接的倒是挺快,责初也不与她弯弯绕绕,寒暄了两句就开门见山地把事情讲了一遍,只是略有出入,半个字没提到诵观。

孔由艾咬着牙呲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说:“你知道我这人,吃光用光身体健康,这会儿身上确实没有什么现钱,我爹那儿虽不管我向家里讨钱,但我大哥却是个抠搜精,每笔支出都要过问清楚,你若是不介意,我倒是可以向他讨一些来。”

责初一听立马否决说:“不了不了,我还是另想办法吧。”

孔由艾静默了一会儿,突然一拍脑袋,换了只手掂着听筒说:“你别怪我脑子转得慢,这会儿才想起来,顶荆的那套公寓道算是我个人财产,你把房契拿去银行做抵押,多少能换个万把块大洋出来,虽是不多,但也能对付一些。”

“这哪行呢,怎么也要不了拿你的房子去卖呀。”责初推脱,怕她担心,又编了个谎说,“我也就是寻个方便,图你这儿不同我收利息,也不要什么零零碎碎的手续,不打紧的,回头我同我阿玛跑一趟银行,拿些资产作抵押,有的是办法。”

孔由艾听她轻言细语的反而不放心,紧着问:“你不打算叫令帅来管这事儿?”

责初笑笑含糊过去:“同他借钱怕要比同银行还不得厚道。”

周五下午难得没什么作业要批改,责初就想趁着这闲工夫想一想借钱的事儿,把身边的人际关系想了个遍也没什么头绪。她头二十年没为钱财动过脑筋,现在要吃没钱的苦头仿佛理所应当,正这么开解着自己,隔壁座儿的张老师偏偏这时候来找她探讨译作,一聊便是两三节课的功夫。

张老师聊得高兴,坐会位置上的时候忍不住咿咿呀呀哼了段小曲儿,责初猛然间想到了一个人,但转而又觉得不甚妥当,心里劝着自己作罢,可一走到校门口,昨儿的遭遇又浮现眼前,一个脑热的功夫就叫司机往正乙祠戏楼开。

她自然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