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月圆(1 / 3)

坏婢 亭南溪 1695 字 2023-05-25

十六、

都说长安郎君三千,唯清河裴郎足以。

人人赞他风光霁月,星朗风清,可无人知晓他手段刁钻,纵情肆欲。

我看着窗外密不透风的天色,有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将痛死在柔软的褥铺上。

可极致的疼痛反而提醒着我,活下去。

床榻之间,是耳鬓厮磨的春池,是男女力量压制的战场,还是一场心智博弈的角逐。

柔软如丝雾涟涟的发丝下,一张苍白倔强的小脸,眸底氤氲濛濛水雾。

眼波流转间,我开始计算泪珠要如何盈盈于睫,才能出落得我见犹怜。

“好疼,我是真的受不住了......”

他到底是心软了。

只是揽得我更紧,动作不自觉放缓了一些,声音喑哑:“沉壁,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我心想,不过是一个浮浮沉沉,想要活下去的女人。

他压抑着激烈,在我脸上落下密密切切炙热的吻,一声又一声唤着:

“沉壁......”

“沉壁......”

渐渐地,我的脸上也浮起红潮,几缕被汗湿的青丝从鬓边袅袅垂下来。

云雨初歇,裴竹川轻柔吻在我的唇角:“以后别在我面前披着那层假皮,好吗?”

我明白自己容色甚艳,所以裴竹川食髓知味;我还明白清河裴氏向来不参与党争,所以他能堂皇拒婚。

可我不明白的是,为何裴竹川情动之时,眼底有我看不清楚的缱绻柔情。

他看上去似乎不再满足肤浅的皮肉纠缠。

就好像,他想要更多......

我被这一荒谬的想法给吓到了。

在宫中夹缝十年,我绝不天真以为,一夜缠绵就能长绾君心。

等裴竹川离开时,我垂眸瞥见掌心里搁着一块暖玉,通透晶莹,深深镌刻着“裴”字。

他说这是裴家祖传,唯有嫡系子孙下聘定情之物。

他还说若我以后遇到了麻烦,就拿出这块玉佩去长安东大街的古董铺子,自会有人接应。

我不相信,虽然他说得情真意切。

十六、

元宵佳节,瑶华宫里喜气祥和一片,昭瑰公公主晨起熏香描画,蛾眉皓齿,姿态华贵。

申时刚过,我乘坐宫车来到宣武门前,掀开轿帘,“奴婢奉公主之命出宫。”

看着我手里握着的腰牌,宣武门当值侍卫并未严加查询,只按惯例放行。

他又哪里知道今日宫车另藏玄机,红木软塌下多出一个人。

——本应在掖庭的幼妹玉簌。

出宫不久,我们在城东巷口悄然换了一辆不打眼的马车。

玉簌有些惊疑不定握紧我的手,“阿姐,我们成功了吗?”

我看着瘦弱的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青紫淤痕,忍住百转千回的眼泪,将她小心翼翼拥在怀里。

“玉簌,我们成功了。”

我终于成功了......

马车在官道疾驰,我掀开轿帘稍稍回眸,最后冷冷看了长安城一眼。

幼时我总嫌时光太慢,不能快快长大看尽长安风华。

可没想到为婢十年,入目是四四方方的天,一堵红墙将永无尽头。

再过一个时辰,想必长安城定是笙歌不断,月光处处照绮罗。

可惜,我将再也见不到这样繁华热闹的景致了。

翌日,我与幼妹辗转来到庆平县,途径一间茶舍,听到有人低声谈论宫闱之事。

——听闻昨晚宫宴,皇后娘娘昨晚薨了......

——如今长安城不铺红锦,廊下白幡簌簌,皆素服举哀。

——嘘,宫闱之事岂是我等可妄议的!

听到这一切,我不由自主弯起唇角,笑了。

金尊玉贵的皇后娘娘薨了......

那样满目慈悲的人,濒死之际是否也会为生平做过罪孽而忏悔呢?

隔着茫茫人海,我仿佛看到了巍峨辉煌的瑶华宫,悲凉得飞鸟勿近;昭瑰公公主哀婉的哭声,越过了红墙琉璃瓦。

高高在上之人总以为自己是执棋之手。

殊不知,一颗棋子亦敢掀翻了棋盘。

十七、

世人万万想不到,皇后娘娘竟然是死于千机阁的情报之中。

要说谋害皇后娘娘的同谋有哪些人,昭瑰公公主当属功不可没。

我翻阅古籍为她制得玉骨香,公主欢喜不已,日日熏香染鸾袍。

皇后娘娘平素以雀舌花汁子化眉心佃,其色浓而妍丽,美不胜收。

可极少人知道,雀舌花跟玉骨香相生相克,时间久了会形成一种微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