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1 / 3)

腊月二十四,一场小雪过后,天蓝得像翠鸟背上的蓝羽。

适逢全国上下官员放假,盛京城的东西两街比往日更为热闹,瓦舍楼台皆张灯结彩,处处管弦。

坊巷、马行、香药铺席、茶坊酒肆,就连高悬的灯笼都画了新样式,万街千巷,尽皆繁盛浩闹。

这一日,萧玉终于愿意给宋嘉欢放了假,念着她明日便要回英国公府,宋嘉欢扯起她便往外走。

不出意外,两人还是先去了浮生阁。

朝堂风云变幻,许久未出门,就连浮生阁说书的民间诡事和朝闻八卦也俨然换了个风向。

先是有人借老话本《醉金枝》暗讽月和公主谋害驸马,还是醉梦窟的幕后黑手,面慈心毒。

后又有人说起漠北起乱,有人趁机在边境互市倒卖棉花木炭,朝堂下令严抓狠打。

有人则忧心战乱不断,恐被波及至家国动荡;有人感叹储君迟迟不定,便连盛京都算不得安稳。

也有人宽慰他们,道当今圣上清明,边境有霍将军坐镇,朝中有左右相和六部共同把控。

且听闻寒露之后,圣上在都察院谢筠大人的进言下,严明吏治,百姓的委屈有人听得进去了,就算会有动荡,也有为民的好官顶着,操不了心。

话题变化之精彩,引得宋嘉欢连素日最爱的焦糖果子都没吃几个。

她抿了口茶水,懒散地靠着椅背,不由感叹道:“终于不是以我为中心的八卦奇闻了,听着就是舒坦。”

萧玉侧眼,笑道:“怎么听你语气还有点遗憾呢?”

“你也知道我向来都是焦点,突然被人忽视,自然是有些不习惯的。”

说罢,宋嘉欢又扫了眼楼下激情讨论的人群,不知是酸涩还是怅然涌上心头,让她有些疲乏。

“从前我总以为我这身份走哪儿备受关注也是正常,今日却才明白,市野百姓只关心吃饱穿暖,管你谁的八卦,都只当听一乐呵。”

“他们不在乎真相,只在乎有不有趣,待到下个新奇的事情出现,他们转眼便会忘记之前的揣测,继而兴奋地投入进去。”

她顿了顿,起身往前伏在栏杆上,指了指楼下正中的台子,自嘲笑道:“而我之前还趾高气扬地为此生气较真,现在想想只觉得可笑。”

萧玉一怔,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发顶。

“你才不可笑,可笑的是他们不辨是非,可笑的是袁氏心肠歹毒,到头来全成一场空。”

说这话时,萧玉忍不住生气地瞪了下方一眼,眉眼捎带了几分无奈。

其实她们都明白,就算别人当做乐子,说忘就忘,但日后世人提起昭阳郡主,也只记得她性情不羁放荡,做了许多骄纵桀骜的事情。

没人记得这之中的弯弯绕绕,也没人在乎是不是真的发生过那些事。

好在宋嘉欢的情绪总是来得也快去得也快,闻言只不满地挪开萧玉搁在自己脑袋上的手。

好歹她也算是个高挑的人,怎么一个二个都喜欢摸她的头!?

忽地,她的视线落到了对面走廊上相对而立的两人身上,顿觉刚压下的火气又直冲脑门。

女子身着瓷蓝团花纹袄裙,素日冷凝的眉眼被领口的雪白绒毛衬得温婉了几分。

她好似在很细心地听着男子说话,挽唇浅笑时越显敏秀,正是左相嫡女司马玉如。

而她对面的桓维桢身着青色锦袍,长发被一根玉簪简单束起,言笑盈盈时清秀俊雅。

当真是才子佳人,好一个般配的画面。

宋嘉欢咬牙白了两人一眼,刚想掩上帘子,却见萧玉已然发现了他们。

她想说点什么,又怕萧玉乱想,一对眼珠圆溜溜地转来转去,时不时抬眼打量着萧玉神色。

萧玉见状轻笑一声,“你何至这幅样子?”

“桓维桢欠打!”

宋嘉欢看向走廊,颇为不满道:“自你入胤亲王府后就没见过他的身影,原是有佳人在侧忙着呢。”

萧玉神情浅淡,眼中并未有丝毫的情绪波动,“我俩的联姻本就是形势所迫,且不说我还未与他成婚,便是成婚了,他愿与谁交际我也不会管。”

宋嘉欢了然,见他们走下楼往外走去,一时兴起,拉着萧玉的手腕也跟了上去。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道两旁样式多变的灯笼被点亮,与远处运河上的游船交相辉映,远看宛若条条游动的长龙。

今日宋嘉欢给阿蛮和玉珠放了假,珍珠则带着四喜去了好食楼。

此刻只有她们二人,牵手穿梭在来往的人群中,吸入的空气虽凉,面纱下的嘴角却止不住上扬,她们鲜少能有这般畅意的时候。

夜幕零星点点,运河的画舫上歌舞笙箫,管弦声萦绕着青水人群,悠扬闲雅,时不时还能看到耀眼的打火花表演,为盛京城添了几分烟火气。

岸边摆摊吆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