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宿放学后，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搭公交来到市中心，进了公交站对面的写字楼。

她穿着中学校服，在冷森森的写字楼里显得格格不入。

路过的两个人有点新奇地扫了她两眼，她低下头，拿出工牌刷闸机进了电梯厅。

出了电梯左转，就是南河的工作室。

进门最显眼处，贴着那部让南河瞬间还清贷款的电影的大海报，底下是一个玻璃柜，里面放着各种电影手办，最上面是《深海大饭店的传说》绘本原件，和年度动画短片创意奖的奖杯。

世事难料，当初那个戴眼镜的胖子站在摊子前，翻看梦境绘本时，南河还挺不乐意，因为他当时没打算卖这个绘本，只是放在这里，方便没生意时画两笔，他怕被人翻坏了。

当然，那人一开出双倍价钱，他立刻喊着“谢谢惠顾”双手奉上了绘本。

谁能想到那人居然是个导演。

当时十月数码集团的人打电话来沟通改编事宜，说出于剧本结构上的考量，后面他被捞上来那段就不做出来了，相当于改成了死亡结局，南河大手一挥，“只要给够版权费，写死写活无所谓！”

只是没想到这个电影这么能磨蹭，等到它上映，南河的贷款已经还得七七八八了。

他早已不抱希望，也没再关注这件事了。2023年大年初一，他正和参宿在街上买章鱼丸子吃。

“你说在这儿摆摊卖丸子，一天能赚多少钱，要不我在这儿摆个摊卖炒饭得了，来个……脆皮菠萝炒鸡蛋。”

南河一边嚼丸子一边展望未来。

他的头顶后方，商场的巨幕电子屏上，正循环播放着春节档电影的宣传片。

电影《深海》，大年初一，献给走过长夜的你。

正在热映。

——

参宿把楼下买的拉面放到老朱的工位上。

老朱摩拳擦掌，“谢谢小参宿！”

对面的小毕抬起头，笑道:“天天让参宿给你带，下个楼能累死你？”

参宿忙说:“没事的，不麻烦。”

“听听！还是咱小参宿懂事。”老朱朝对面翻个白眼，掰开一次性筷子呼噜呼噜吃起来。

小毕笑着朝参宿一抬下巴，“进去吧，他估计也还没吃呢。”

参宿含笑点点头，转身朝走廊里面去。

她在画室里找到了南河。

他的头发又长了，在脑后随意扎起，刚买的白T恤又被油彩蹭花了。

天光斜照，粉色小贝壳头绳在他凌乱的黑发里一闪而过，明显是初中女生的风格。

参宿开门的声音也没能惊动他，他目光只盯着画架，外卖放在旁边纹丝未动。

参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伏在他肩上，看他画什么。

南河只是歪了歪头，注意力依然集中在画纸上。

“不吃饭吗？”参宿试着问。

“嗯……”

这种时候问什么他都只会“嗯……”。

参宿叹了口气，直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百无聊赖地玩绿植叶子。

这间画室阳光充足，十多盆绿植在南河的精心呵护下长得郁郁葱葱。

过了五分钟，南河忽然回过神来，扭头看了她一眼，“你作业写完了是吧？”

于是参宿灰溜溜地出去写作业。

画室与南河的办公室通过一道门相连，不过南河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画室里，那套斥巨资购入的办公桌椅，主要用来吃饭，或者给参宿写作业。

秒针咔哒咔哒转动，参宿抬头看看时间，又看看冷透了的外卖，起身走到南河身旁，小心翼翼地说:“快八点了……你还不吃饭吗？”

回答她的依然是一句漫不经心的“嗯……”。

忽然有手机嗡嗡震动。

南河皱眉“啧”了一声，不耐烦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又赶紧接起。

“妈。”

视频电话里，母亲絮叨着饭要按时吃，不要熬夜，身体最重要。

南河连声说知道。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参宿，他吃了吗？”

南河把镜头转向参宿。

参宿抿着唇，抬眼看他。

他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朝她疯狂使眼色。

参宿选择了帮他撒谎，“吃过了。”

“这还差不多，诶，参宿，你今年也一定回来过年啊，你看，你最爱吃的丸子，婶婶已经炸上了，一定回来吃啊，我还给你买了一件新睡衣，当时我在商场一看这件衣服，哎哟，就想起你了，我们小参宿穿上肯定漂亮……”

手机完全交到参宿手里，南河起身去热外卖。

待参宿打完电话出来，他已经埋头吃上了，见她过来，撩起眼皮，问:“你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