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还钥匙的第二天，南河找参宿谈了一次。

不在他的住处，也不在办公室，而是专门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来和她说这件事情。

他先是很郑重地向她道歉，说自己昨天态度不好，完全是他自己的问题，参宿没有做错任何事，让她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参宿静静地听他说完，开口的第一句话是：“那我可以回去住吗？”

南河抿了抿唇，眼睛望着她，缓慢而坚决地摇了摇头。

参宿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她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颓丧下来，呆了半晌，问：“为什么？”

南河只得很艰难地向她解释，“参宿，你现在都已经……十五岁了，还跟我一起住的话，真的……很不方便……我、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他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圣洁的。

参宿的理解却是，“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无私，愿意一直忍受你带来的种种麻烦”。

其实年岁渐长，她也渐渐察觉，已经长大的自己，多多少少是会让南河遭受一些异样眼光和闲话的。

回头想想，他为了她，已经付出太多了，她最近也不乖，总是惹他生气。

南河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吧。

她黯然低下头，说，“我知道了。”

——

周五晚上一下班，阿华就撺掇着组局去KTV。

她知道参宿已经回自己家了，就过来问南河去不去。

南河答应着起身，目光划过自己的手，忽然一停，低头把手腕上的粉色头绳解了下来。

阿华一眼瞥见，笑道：“准备找女朋友了？”

南河一怔，垂眸想想，又点了点头，笑着说：“可能真的应该找一个了，单身太久心理都有点儿变态了。”

粉色头绳被他锁进抽屉里。

——

台灯下，参宿正在翻看照片。

九岁的时候，南河把她抱在手臂上，对着镜头比耶，两个人都笑得灿烂。

十三岁，南河与她隔开了一点距离，笑嘻嘻地用两只手在她头上比兔子耳朵。

十五岁，也就是前不久在动物园拍的，南河站在她身边，脸上虽然带笑，双手却规规矩矩地交叠，两人仅仅是站在一起而已。

不是她说错什么，不是她做错什么，仅仅是因为她长大了。

原来长大，就是与南河越来越疏远，再也回不到小时候亲密无间的状态。

原来少女的世界，一点也不好。

——

凌晨四点，众人尽兴散场，南河有些疲惫地回到住处。

参宿不在，但他还是习惯性地躺到了沙发上。

没有参宿的屋子里，又空荡，又清净。

嗯，清净点儿挺好。

挺好。

次日中午，他一觉睡醒，这一夜平平静静，什么梦也没做。

耀目的阳光把屋里照得透亮。

他躺在沙发里，心想，没事了，之前就是两人距离太近了，从今天开始，一切都恢复正常。

他起身洗漱，换了件衣服，然后主动打电话给参宿。

参宿出来了，但人还是恹恹的，没逛一会儿，就找地方坐下了。

南河凑过来问，“你是不是脚疼啊？”

他刚才就看到她脚跟处磨得有点发红。

“走，去给你买双鞋子。”

他拖着她来到商场一楼，先随便买了双外穿的拖鞋，换下她脚上那双磨脚的帆布鞋。

“这双有35的吗？”南河看中一双单鞋。

“有！”店员热情地取出鞋子，蹲下身替参宿穿。

“小美女穿35小啦，”她抬起参宿的脚，和鞋子比了比，“应该穿36的，我去帮你们拿双36码。”

说着就要起身。

参宿仿佛被电了一下，忽然道：“不用了，我就是穿35的！”

“哦哟，我干这一行多少年了，各人的鞋码我一看就知道啦，你现在穿35是有点挤的知道不啦，你看你的脚，有点磨伤了是不是？拿双36，保证你穿得舒服。”

南河蹲下身，也看了看她的脚，纤细单薄，脚趾泛着被挤压的微红。

他轻声地劝，“你去年是穿35，但你今年不是又长高了吗？鞋码肯定会变啊。”

参宿低着头，声音很小，但异乎寻常地倔强，“不，就要35。”

南河默了默，心里已经明白，不是鞋子的问题，是参宿，她在抗拒长大。

他陪伴她，是为了缓解她的心理问题，可是现在又给她造成了新的心理问题。

最后他还是买下了那双36码的鞋子，单膝跪在她面前，亲手替她穿上。

然后抬起头看着她，认真地说：“参宿，长大是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