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儿童相声比赛即将开始。

这条大红色横幅十分醒目，红毯上有四个评委，台底下坐着很多观众。

台前热热闹闹，台后安安静静。

张祯紧张的手心在冒汗，他生性木讷，对文艺类的比赛一窍不通，这次的比赛是老师强硬塞给他的，他其实不想来的，但是为了不辜负老师的期待，他只能硬着头皮来。

他嘴里念念有词，是最近一个星期背的词。

突然，前方的骚动打断了他的背词。

他凝神看过去，前方几个老师正焦急的交谈，言语之间好像是在说有什么人走丢了之类的。

不过他没有多想，屏气凝神，继续背自己的词。

没背多久，他便想上厕所了，在后台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厕所，他胆子小，不敢问，只能忍着继续走。

走到前面，他看到了柳韵，和她四目相对之后，他正要询问，却见她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张祯喉咙滚动，掩下眼底的那一抹失落。

“小朋友，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有些难听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张祯扭头看过去，就见一个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站在他后面，黄皮肤，瘦瘦小小的，但是眼睛却又大又圆，看起来像个珍珠一样。

“这里是…相声比赛场地。”张祯困惑的回答，他们都是学校里统一带过来比赛的，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呢，不过他现在没时间想那么多，脸憋的通红，浑身紧绷。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急匆匆跑过来扶住他的胳膊，像是一个小姐姐一样成熟，语气轻柔的不像话。

“你是不是想上厕所。”

张祯面红耳赤，轻微的嗯了一声。

她会心一笑，“我带你去吧，刚才我看到了。”

释放了压力，张祯感觉自己神清气爽，洗手的时候，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两旁的雀斑十分惹眼，看起来就像是黑芝麻扎堆一样。

他用清水洗了脸，想到外面的人，立刻奔了出去。

一出去，门外空无一人。

他焦急的一路找，直到看到一伙人围着那个小女孩，那人正是他要找的那个。

他刚要冲进去救她，却看到另一个人捷足先登，来到那人的面前，把摔倒的小女孩扶了起来，几个人有说有笑的。

他们讨论的对象是一个叫张祯的人，说他是一个怪胎，一个丑八怪，一个胆小鬼，一个告密者，还说他的成绩都是偷来的，根本不是真的，说他是穷人，说他爸是一个赌鬼，说他妈没文化。

那些言语伴随着他们的笑声大声的说出来，在他们看来，他的事情只是一个谈笑的乐趣，而对于年仅只有八岁的他来说，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望着被他们包围在一起的小女孩，他看着小女孩懵懂的眼神，默默的握紧了拳头，心里有一瞬间的恐慌，他开始怕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想逃避。

他眼神闪烁，紧紧咬着唇，有些难过，又有些无力，内心的胆小和懦弱充斥着他的整颗心，包裹他，让他几乎呼吸不过来。

最后他离开了。

比赛结束之后，全体青少年来了一次大合照，而他和那个女孩站在了一起，他想跟她说话，可是看到她淡漠的表情之后，他如鲠在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张照片一直被他保留在了他的抽屉里，直到尘封他内心深处。

后来他知道了那个女孩叫贾娟娟，再后来他们成为了同一个班里同学，在学校里，她经常被别人欺负，他曾经帮助过她，可是她却反倒来欺负他，把别人欺负她的事情强加在他的身上。

最开始仅存的一点好感在这长期以来的欺辱中也消失殆尽，面对她的冷嘲热讽，他也开始无动于衷，甚至变得沉默寡言，就算再看到她被其他人欺负，他也能面不改色的离开。

他有时候想，为什么那些人的恶意会那么大呢？他只是成绩好一点而已，为什么要对他恶语相向呢？

他的长相改变不了，这是父母给他的，成绩是他自己每夜努力，熬出来的，这难道也可以成为他们攻击自己的理由吗？

那个曾经温柔，瘦小的女孩子为什么转眼间就变成了厌恶他到极致的恶魔呢？

她，是不是也信了那些人的话？

那张照片最后还是放在了抽屉的夹层里，埋得很深，像是刻意想要忘掉的一段不好的记忆。

……

贾娟娟从睡梦中醒来，看着身旁熟睡的男人，他双手抱着自己，好像做了什么美梦，嘴角都在上扬，看起来斯文又温柔。

她抿唇笑了笑，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最后收回手，安心的抱着他继续睡觉。

她做了梦，梦里，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本能的向前行走，走了一会，一个八岁小男孩映入眼帘，他穿着灰色大褂，稚嫩，有一双黝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