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随着姜囡的话落，院内气氛陡然陷入紧张。

管家还能保持面不改色，怜春和念夏几个小丫鬟，已经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直接将老嬷嬷撵出去。

这样一看，目瞪口呆站在原地的陆彧，就有些格格不入了。

殊不知，陆彧此刻的震惊，一点儿也没有比其他人少。

做为国子监的恩荫监生，他既有林大头那样的敌人，也有玩的好的朋友圈子，简单来说就是京城的另一伙纨绔势力。

里面的学子和陆彧一样，大都通过恩荫入监，他们不爱读书，整日附庸风雅，时常三五结伴，或饮酒作诗，或流连画舫听曲。

陆彧自然也去过几次，目睹过那些纨绔子弟，故意将人惹哭的画面。

不过，作为一个虚岁十一、真实情况只有十岁的少年来说，比起听那些女人唧唧歪歪的唱曲，陆彧更爱赛马斗蛐蛐。

他房间的床/下/便养着一只四肢健壮的“大将军”，每到夜里，伴随着大将军的雄伟歌声，陆彧的睡眠质量都能更上一层楼。

所以，他不是没有见过女人哭，姜囡的眼泪，还不如蛐蛐少吃了一片菜叶，让陆彧在意。

饶是如此，他仍觉得浑身不得劲。

这种感觉，好比林大头那厮偷偷往他身上扔毛毛虫，只要想起来，胳膊上就蹭蹭蹭的冒鸡皮疙瘩。眼下，梨花带雨的姜囡就是那毛毛虫，充满了危险！

姜囡可不知道熊孩子的比喻，如果知道，说不定还会为对方的第六感点赞。

她这人最是小心眼，平日里看着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但谁要是惹了她，那就要做好被反咬一口的准备。

柔弱和眼泪只是线，恰好，她又极其擅长编网，在平静无波的水面等待时机，然后一举将敌人溺闭其中。

哐当——

尚书府的老嬷嬷终于忍受不住，双腿打颤，竟是再次跪到了地上。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找不到最初的镇定，反而被慌乱和紧张所替代：“顾夫人，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哦？依嬷嬷看，是什么误会呢？”

老嬷嬷讪讪：“老奴看顾小少爷气色红润，不像有事的样子……”

姜囡冷笑：“倒是有趣了，林家的孩子不小心磕碰一二，便是旁人下狠手，我家孩子被打的经外奇穴青紫，却成了气色红润？”

“这……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姜囡却不再给她辩解的机会。

因为大病初愈，女人半张脸瘦得尖尖儿，显得凤眼都圆了几分，一流泪，更是面如蜡色：“早就听说林家的权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可怜阿彧小小年纪要受此痛苦，想到郎君临走前将阿彧托付给妾身，妾身却没有照顾好孩子，实在没脸向郎君交代。”

说着，仿佛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纤弱的身子摇摇晃晃，朝着一边晕倒。

见此情形，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眼看着人就要摔倒在地，还是怜春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姜囡的胳膊。

这一触碰，小姑娘又是忍不住眼眶发烫。

未出阁前，她们夫人虽不属于丰腴美人，但身上也是柔软无骨，甚至因为主母每日送来的汤水，夫人比同龄女子发育要好，连奶嬷嬷都欣慰地说，未来的夫郎定会喜欢夫人。

可如今才不过月余，夫人就已经大变模样，虽不至于骨瘦如柴，但那腕儿也是单手便能圈住。

怜春心里为夫人感到不值，如此更是怨恨上了老嬷嬷，如果不是这人糊口咧咧，夫人怎么会哀伤到晕倒？八成是想到子嗣的事情，可怜夫人落水伤了身子，以后怕是连个依靠都没有。

念到这里，她也背地里抹了抹眼泪。

……

明璃堂乱做一锅粥水。

大夫再次登门，又是切脉又是针灸，盏茶后，姜囡“缓缓”清醒过来。

这次，老嬷嬷再不敢放肆，甚至有些后悔走一遭。

若姜囡真的出了事，林家不会如何，她却是绝对没有活路可言。

又想到这次本应该是王嬷嬷走一遭，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全然忘记，是她截了对方的路。

老嬷嬷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姜囡眼中，嗤笑不已。

欺软怕硬的人，向来不会往自己身上找问题。

她侧眼睛瞧去，刚才还嗷嗷叫的少年，这会儿似傻子般站在那儿，双目呆滞，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由得伸出手……

下一秒，穿云裂石的哀嚎在院中响了起来。

远处，昏暗的树影中，惊起鸟雀三两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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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嬷嬷最后是被“吓”走的。

只看背影，还有那么点儿落荒而逃的意味。

姜囡颇为遗憾，想了想，觉得也不好无视对方，礼尚往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