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2 / 2)

上又有一道糖蒸乳羹,是张妈妈吩咐厨房日日炖上,给杨氏治手脚抽筋的。

到桌边一看,杨氏便指了杜鹃:“六丫头爱吃口甜的,这乳羹给她舀些。”

秦珮低低道了一声“多谢太太”,秦贞娘的眼睛在她身上一溜,便道:“娘,这乳羹是羊奶做的,膻得很,只怕六丫头吃不来呢。”

商姨娘打了秦珮的事,摆在哪个有规矩的人家都是戳破天的,因此无人敢拿到台面上讲,可是秘闻就像阴风,传得飞快,虽然台面上不曾有人说,府里却都已知道了。

自打落了地,秦贞娘便是父母捧在手里的嫡长女,虽杨氏为了子嗣的事,压着女儿受过些委屈,却也都是权宜下的办法,秦贞娘不曾真吃过什么大苦头,更遑论挨打挨骂的,今日听说六妹竟然被姨娘给打了,心里又是义气又是怜悯,人竟变得细致起来了。

从前秦珮年幼不懂事,只当商姨娘对自己是万般疼爱了,如今见太太竟记得自己爱吃什么,四姐又关照自己怕膻,二人又不似商姨娘那样,把待自己的好挂在嘴边上说,不知怎么就明白了宋先生说过的那句,“惯子如杀子”。

“四姐,我能吃羊奶的,我不怕膻。”秦珮说着,拿起面前那把银调羹,慢慢吃了起来。

秦贞娘见她忍着那股膻气,吃得勉强,知道这六妹如今是懂事了,倒不好劝她别吃了,只赞道:“六妹这调羹,使得倒好。”

秦珮听了,面上一红,不自在地道:“四姐取笑我。”

秦贞娘松了口气,她确实是存心逗秦珮的,幸好这孩子还肯接话,于是便刮了刮秦珮的脸颊:“你来这里时,还时不时闹着要人喂饭,如今顿顿都肯自己吃了,还吃得这么好,可不得夸一夸,哪里就是取笑你了。”

杨氏原是默不作声坐着吃饭,听了这话,放下碗筷,侧过脸道:“六姑娘如今吃得多了,人也拔个子了,倒有些瘦了,吩咐厨房每天晚上给送一碗牛乳炖蛋去,不止六姑娘,其他姑娘也是一般。”

这一碗炖蛋赏了下来,秦珮便知道,今日的事情,她在太太面前,算是翻了篇了,然而又悬起心来,姨娘那头,可怎么个说法?

外书房的屋门关得紧紧的,茶花到了院里,不敢上前,只远远站在院门口的那颗老槐树下,慢慢数着树上的槐豆。待数了几百颗,屋门吱呀一开,里头出来个中年人,往这里看了一眼,一瘸一拐地走到茶花面前,道:“姑娘请进去吧。”

茶花进得屋里,信儿正在收拾茶杯,见她进来,便放下茶盘推开窗户,秦览见了,不由得笑一声:“你这小猴,倒会拍马屁,可是怕伍先生的烟袋味熏着茶花了?”

信儿嘻嘻一笑:“我是怕熏着太太。”

茶花未曾想到,这信儿除了口齿伶俐,心思竟也这般敏捷,不由得多看他一眼,秦览打了个呵欠,问:“可是太太有什么事?”

信儿捧着茶盘退了出去,将门阖得只留一丝缝,茶花这才道:“回禀老爷,商姨娘不知怎么,竟打了六姑娘,太太说商姨娘几次三番与秦府的小主子过不去,她处置不得,还请老爷处置这事。”

几次三番这句话,便是说前次那庸医害人的事了。那件事的前因后果,秦览早听得人回报明白了,后来夫人按下不发,他心里明镜似的,定是等着商姨娘犯个错,明着发作她呢,偏生那商姨娘如此蠢笨,竟真犯下这样一桩大事来。

按照规矩,敢向主子动手的奴婢,便是打死也不为过,可商姨娘一是占着个亲娘的身份,二又怀有身孕,重不得,轻不得,也难怪夫人不想管这事了。

商姨娘为何打人,茶花只道得一句“不知怎么”,这便摆明了是不可言说,那便是商姨娘的错了,秦览捻着唇上才留长的几绺胡须,沉吟片刻,道:“你去和太太说,晚上等着我回去细说这事。”

后院里一气儿多了三个有孕的,金姨娘又失了恩宠,这一向老爷只歇在外书房边上一个小院里,日日醉心公务,这些是青萍时时传信去上房的,今儿老爷陡然说要回去,便是大事了,茶花不敢怠慢,恭敬应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