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液飞溅到空中，那些黑线已经入侵到人脸的皮肉，将要放出一道从嘴角到耳后的创口。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晨美惊讶地发现“安息日”不再受自己的控制，这些黑线不再飘荡，迅速收拢凝集，被强行封印成十字星手链的模样。自己受到的负面效果也全然消失，头脑清明，身体重归平常。

洞窟内的一切近乎凝滞，变得油画般鲜明，朦胧的灰白雾气四处弥漫，沉静如水又古老神秘，似乎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如此。

“别生气，他们都不能在这里死去。”温和的男声响起，接着一柄手杖托在晨美的腰后帮她起身。

来人穿着长款黑风衣，其下衬衫马甲一应俱备，黑发褐瞳，年轻的脸上有着淡淡的书卷气。他手里握着一把镶嵌星屑的手杖，此时正握在中端用仗头扶起晨美。

“他们利用''学徒''污染已经谋害多人性命，仪式残留的影响几乎扭曲这里的灵界，所以为什么？” 晨美淡然接受无法杀死举办血祭仪式的恶徒这一现实，直起身体看了看四周——对面的家伙和艾彼斯保持静止，停留在上一个动作的时间里，而波稻已经消失在原地，另外昏迷的两个家伙仍是静静伏在地上。

一般而言，任何非凡者都会对利用污染的人非常冷酷，因为这样很可能让污染侵蚀现实世界程度变深，而这一过程无法被扭转只能减缓。污染是不属于本世界的力量，它来自一个混乱疯狂的世界，能赐予物品、生物远超本世界的力量，也就是有别于无形之术的非凡能力。而这正是灾难的源头，获得力量的同时也意味着更容易陷入混乱与无序，有迷途者选择举行仪式取悦异界邪神，害得两个世界联系加深相互影响。

所有的恩赐都有代价，所以无形之术需要学徒潜心修行、坚持信念，并且小心行事不敢张扬。可速成的强大力量总有人追捧，他们追逐一眼望尽的好处而从不关心其他。

但一码归一码，如果对方身上有更大的利益可谋，譬如掌握极为隐秘的神秘学知识或者有效可行的仪式魔法，那么相互交易也是寻常之事。当然，也有可能是将污染封印到对方身上，然后将其永久驱逐，但这是司晨们才能做到事情。

“因为某种命运的规则，他们必须活到既定历史完成的那一刻。应该这样说，他们的剧本已经被写好了，不能随意更改，所以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被裁定为真实的历史，即使是司晨也无法知晓这件隐秘之事。”

克莱恩用右手打了个响指，笑道：“这是和世界意识的交易，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这件事。我帮助世界意识将命运节点固定，作为祂的代行者活动而不是另一个世界的访客，这能有效避免建立两个世界的联系，是一种对规则的愚弄。”

“啊？”

晨美脸上的冷静碎裂成困惑，浅蓝的眼睛里一片空白，感觉自己又开始头脑发晕。什么世界意识？什么代行者？是克莱恩工作累疯了吗？可老师作为另一世界的规则代表没有必要对她说谎，更不用说她确实见过那边的独特。

如果说司晨作为世界规则的人格化，是普遍意义上的神，那世界意识难不成是指整个正午世界拥有“活着”的特性，或者说是某个巨大生物？想到这，晨美认为这是一种荒谬的合理性，活着的世界当然会维护自己认定的秩序，正如越精密的机械越不能缺少一个部件。

克莱恩表情有所松动，他用历史投影给晨美刷了一个“安抚”，耐心解释：“你就简单把世界意识理解为司晨之上的存在吧，我的世界底层规律是混乱与疯狂，但这个世界截然相反，祂的一切发展有迹可循，早已被预定好。世界内的异变可以通过九大准则影响，但对于包括污染在内的异世界来物就没有好的办法驱逐，所以我才能钻空子留在这。”

他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很难说一个底层规则是混乱与疯狂的世界在靠近秩序后会产生什么后果，而秩序靠近混乱同理，两个世界的碰撞对双方都有不利。这样一个分身在正午世界跑来跑去维护节点，不仅是回收自己“命运道标”的象征，也是在尽力让秩序维持在一个平衡点。

“今天我也没想到扰乱命运的是你。”克莱恩微微叹气，“可能还是污染的原因，你在这里就是一个变量，不，简直就是一个黑洞，无法被提前察觉也无法被干扰，除非自己挪开。”

“哦——。”晨美极其敷衍地拉长音。对，没错，可这也不是她的问题。反对没有意义，毕竟这种大事克莱恩是绝不会让步的，能够提前告知都是看着那点师生情谊上。

“……所以我要限制你的活动范围了，以后要避开一些时间和地点。”克莱恩忍不住拿手杖敲了敲这个不成器学生的脑袋，“我没有开玩笑，你没法像我一样避开规则，所以只有远离才能保证底层秩序运行。”

晨美顺着力度偏头，表情平静：“那我们能从这场交易中获得什么？突然限制我的活动范围，总该有个说法吧。”根据克莱恩一向秉承的等价交换原则，他一定会给出相应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