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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哈莉

诊疗室里,超棒的精神科医生对唯一的患者关怀备至,替患者拉开座椅、翻纸杯接水,哈莉像一只忙碌的小蜜蜂一样在诊疗室里转个不停,好似坐在椅子上的女孩是一块甜美的小蛋糕或者什么花蜜,引着她大献殷勤。

在饮水机前,哈莉突然注意到外褂上别着的胸牌,上面写着衣服主人的名字,趁着唯一的患者没注意,她悄悄把胸牌扯下来,扔进垃圾桶。

沙发上,患者正襟危坐,脊背直挺……仿佛即将进行升学考试或者迈入刑场。

以几乎是如临大敌的姿态,塔米斯接过医生递来的纸杯,水面的涟漪晃荡,把她没有表情的面容晃得破碎。

在门卫处受创的勇气稍微恢复。塔米斯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很好,表情管理课上所学的内容正在发挥效用,她的脸上没有外露出半点对这热情的态度的无所适从,身体更没有半分僵硬。就好像她不是第一次来普世的医院一样!

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后,医生在桌对面的位置坐下。她拿起桌面上的病历夹翻阅了几下,顺手抄起一支笔塞进白外袍的胸袋里。衣领有些歪了,她还不忘扯扯胸襟纠正领口。

最后,医生终于按捺不住兴奋,往桌对面探出一截身子,“现在让我们直入主题吧!”

——见多广识之人一眼就能看出她之前那些动作之浮夸,完全是在装模作样。询问姓名之类的诊疗正规流程更是完全没有,换做其他人,或许已经察觉出医生的疑点了吧,可惜患者目前初入社会、少不更事,而且还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扮演一个普通人身上去,完全没发现什么不对。

“我产生了一些幻觉。”患者说。

“嗯,一些幻觉。”医生重复道。

在一段良久的沉默后,患者仍未继续说话。医生终于意识到这是患者关于病情的全部描述。

从角色扮演的状态中退出,哈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用拳头猛锤了一下桌子,脸颊气呼呼地鼓起,“然后呢?!拜托甜心,我需要知道得更详细!不然哈莉医生可没办法诊断病情!”

患者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比之前稍短,她问,“更详细是指什么?”

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反而难倒了哈莉。生活中很多东西都是这样,看得明白、做起来简单,但一涉及到使用词语来描述和定义,反而就困难起来了。

哈莉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突然茅塞顿开,她双手合十击掌,“啊!有了!”

她清了清嗓子,又进入到医生的状态中去了。

接下来,以置身事外、不带感情的理性口气,她从上帝视角描述了一个简短的故事,这个故事哥谭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关于一个精神科医生是如何沦为精神病人。一切都开始于她接手了一位病患,这是她陷入疯狂之“因”,疯狂又是因之“果”。

“因为‘爱’?”塔米斯问,她的表情有些微妙。

“没错,爱。”医生轻声说,脸上没什么表情。“爱会让人变得愚蠢。等你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的时候,就会明白了。”

塔米斯突然有些理解了。

如果不是在穆杰诺岛看到了那么多不成人形的实验体,或许她会继续呆在刺客联盟,而不是选择背叛吧。她无所谓自己的死亡,可是看到实验员切割缝合一具具身体的时候,看到无数兄弟的尸体在垃圾焚烧炉中凄惨堆砌的时候,她真切感受到了心灵上的痛苦。

出生就是为了被使用至死,为什么?

要是达米安知道了,也一定会问为什么吧,为什么她会因为这原因行下背叛这种愚蠢之举。

在他眼中,她背叛的原因一定极度可笑。因为在他眼中,复制体并不是同类。

她要如何解释呢?

赫雷提克说过的那些话中,有一句是对的,他不是同类,不会理解我们的痛苦。

咯吱。

椅子在地板上拖动而过的声音让塔米斯从迷思中骤然回神。

“那么,你呢,little girl,你的因果又是什么呢?”哈莉把椅子抵近,低声问,她兴致勃勃地舔了舔嘴唇。略带神经质的动作是不幸的征兆,代表着疯狂的迷雾正重新涌上来,遮蔽理智。

塔米斯稍微迟疑了一下。因为生活经验的匮乏,她没有想到寻医问药过程会包括向对方阐述她的经历。委实说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描述‘幻觉’这件事情,但医生此前的故事给了她一些参考。

有些内容绝对不能说,什么刺客联盟、死而复生,这一类会引起多方势力关注的事情千万不能向其他人透露半个字。她也无意编织谎言,所以简短地挑了几句(自认为是重点)的重点:

“一开始只是暴露于某种物质中产生了幻听,后来我杀死了我的兄弟姐妹,幻觉在这之后一直出现,变成各种样子出现在我的眼前。最近它有些碍事了。”

她平静的口气说出这些足以令人毛骨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