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之视今(2 / 2)

燕归待君来 惊笛 1599 字 2023-05-26

不用做到这么绝的。

从始至终,难道就不是太子疑虑过甚吗?

“陛下扶持太子,又恐太子威胁皇权,而选择以昭王来制衡,而因陛下的爱重,太子又觉陛下偏心,处处针对昭王。陛下要保全太子,也想保全昭王,更加不愿折损定天阁,你说,这又是谁的错了?”

谁都没有错,又好像谁的有错。

两个都是他的臣子,两个都是他的儿子。

他的权威不容挑衅,他的慈爱不容置疑,他是君,也是父。

但或许,他也只有对待自己的儿臣才会如此周全、如此为难。

她身为纯臣,为何要体谅他的苦心,理解他的取舍?

她越想越心寒,若是仅仅事牵她一人,皇帝还会如此吗?

怕是千刀万剐都死不足惜,如同她的父亲一样。

红鸳轻声道:“所以我才问你,你是如何想的?你对于九殿下,究竟是如何想的。”

若是平常心,她或许尚可以做到置身事外,若是她对萧应祁有了旁的感情,从今往后她又该如何怀揣这这份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感效忠,未来的天子又会全然信赖这份忠心么?

她垂眸,言不由衷:“我一直将殿下视作知己,是挚友。”

“是知己么?是挚友么?”红鸳语气冷冽,全然不信。

肯定的话不知为何说不出口,燕清安只觉得心里难过得很。

红鸳见她萎靡的模样,忍不住又添了一把火:“你可知在我来你房内之前见过谁吗?是启明,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了吗?”

燕清安抬头,望着红鸳的眼睛摇了摇头。

红鸳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淡薄笑意,而正是这一抹轻淡的笑才愈发衬得话语残忍:“他说,他侍奉陛下左右时,在大殿之内亲耳听见九殿下声称他倾慕你,自甘被废为庶民。”

她被震得说不出话,良久才艰难开口:“为了昭王?”

红鸳冷笑:“为了昭王,也不止为了昭王,而他究竟还为了谁,你自己应当清楚。”她又问了一遍,“是知己么?是挚友么?”

燕清安只觉得太阳穴口处疯一般地跳动,她狠狠地盯着红鸳,有些声嘶力竭:“为何大人还要明知故问,为何就连你也要逼我?师父不是一早就说过希望我可以独善其身,如果我承认了这份感情,还怎么做到独善其身?为何连你都要逼我承认?明明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明明可以小心翼翼地隐瞒下来,难道不是吗?”

她双眼猩红,嘴唇也被自己咬出了血,红鸳平静地看着她这般痛苦又无助的模样,心中徒然生出快意:“你终于承认了?”

她大口喘息,却听见红鸳温声道:“既然有心有情,瞒着也难以独善其身。”

红鸳已然褪去方才冷酷又刻薄的模样,眉目间又覆上寡淡的神色,好似刚刚的逼问不过是燕清安的一场错觉,她麻木地捂着胸口,压制住心底排山倒海般的虚无与疼痛,说了一句诛心的话:“就像大人与汝宁王那样,对吗?”

红鸳意外地挑眉,却并没有被这句话刺激到,只是一笑了之:“是。”

她虚脱地靠在床榻上:“难道我承认了对殿下的情意,就会比大人好上几分?”

红鸳不置可否:“想来未必只是几分。”

燕清安摇了摇头:“我不明白,大人,我不明白。”

眼前的女子依然只是淡笑,她发鬓间的珠钗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晃,那冷艳的色彩仿佛装载了她所有的年少旖旎。她起身,柔软顺滑的衣裙逶迤在地——褪去朝服的她,不再是面带肃色的端庄官员,而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人,普普通通的女人。

她依旧淡漠却温柔,但她好似从来都不是个淡漠又温柔的人。

她说:“我可真害怕,害怕日后的太子会变成今日的陛下,日后的你会变成今日的我,而日后的九殿下,焉知有没有变成今日汝宁王的机会?”她语气平淡,娓娓道来,“若你的结局能有异于我,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她回望燕清安,又觉疲惫而痛心:“阿燕,你从什么时候起都不唤我‘师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