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将天边的云染得似火烧一般又红又烈，宫殿顶端的瑞兽也被天上这一层轻薄的金光镶嵌，叫人目眩神迷。

听得齐戬入宫的消息之后，红鸳也只是略略点点头，并未有任何惊慌的神色，正欲叫宗练退下好好预备着，却忽然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她抬头扫视了一眼宓袅殿内，座下师胧卿的座位上还铺着墨迹未干的纸张，人是方才刚刚离开的，而另一侧的座位空空如也，座位的主人好似整个下午都没有出现过。

红鸳心头闪过一丝疑虑，拧眉问宗练：“阿燕去何处了？”

宗练道：“她今日午后去了长安宫。”

红鸳手一失力，竟生生将手中的书页撕毁：“你说她去了长安宫？”她猛然站起，起身的时候碰倒了桌案一旁的茶盏，茶水浸湿了书册她都未曾注意，“还没有回定天阁？”

宗练这才反应过来，眼神中充满了惊慌，顿足懊恼：“好似还没有。”

红鸳只觉出了大事，咬牙切齿道：“她要去送死么？你为何不拦着，你可知……还不快去寻她，让她务必尽快回到定天阁！”

宗练见红鸳声色俱厉的样子也知事态的严重性，连忙应承着要动身，可脚还没出定天阁却见有宫婢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脸上惊慌失措，依稀可见未干的泪痕：“大事不好了，大人，方才有侍卫过来将定天阁内外都包围起来了……几位小宦官同侍卫长起了些冲突，竟……尽被杀了……”

宗练一愕，心一沉，转头去看红鸳，只见红鸳闻言双眼也有片刻失神，呆立半晌后直直跌回座位上，喃喃自语道：“来不及了？”

外头有乱哄哄的叫骂声与吵闹声，素来井然有序的定天阁也在片刻间乱作一团。

……

燕清安做了一个梦。

她睡得很不安稳，连在梦中都能意识到这是梦。

她仿佛置身在一个繁华而又热闹的街市之上，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所措。

她穿着合适贴身的漂亮衣裳，好似回到了孩童时期，周遭都是比她高出半截的行人，人来人往将她撞得只觉天旋地转。

她不安地拧着衣角，想喊青棣的名字，奈何她年龄小个子又小，叫喊声淹没在密不透风的人堆里，无人在意到了她的无助。

她被人挤到了一个阴暗狭窄的胡同巷中，背后是黑洞洞的深巷，面前是明晃晃的闹市，大道之上诸人的喜乐声传不进深巷，她站在明暗交界之处进退两难，正欲将小小的身子重新挤进人群，却忽然听见一声微弱的喘息声。

是从身后的深巷之内传来的。

虚弱、无力、绝望的喘息。

她僵硬地转过头，望着身后地深巷，暗自吞咽口水。

许是因为在梦中，燕清安便壮着胆子朝里走，越往深处走，那道喘息声便渐渐清晰，随之扑面而来的还有浓厚的血腥味。

巷子的尽头是一面高大的墙，她害怕地踌躇不前，正想转身就跑时，左手腕突然被人紧紧地攥住，攥着她的那只手冰冷而又黏糊，像是沾满了在冬日里凝固的血液。

她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小心翼翼地朝那只手的方向看去，奈何光线实在太暗，她根本瞧不清那人的容貌。

那只手丝毫没有松懈的意思，她挣了挣，听见手的主人开口问道：“何人？”

声音也是冰冷的，同他的手一般：“姑娘何许人？”

她不敢说话，只能用另一只手去掰开，哪料他用力拽着她往自己的方向扯，她一时不慎，便倾身倒了下去，腥臭的血味蛮横地钻进她的鼻子，她屏住呼吸睁眼看，却见一张满脸是血、面目狰狞的面庞赫然出现在眼前……

燕清安一个惊吓，从梦中醒来，只觉心口疼得厉害，眼角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她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气，瞧着陌生的梁顶才反应过来自己竟不知身在何处，挣扎起身却见到萧应祁竟坐在她身侧，而她此时正躺在一张同样陌生的床榻上，一时间脑子里乱得很：“殿下？”

萧应祁问道：“这么快就醒来了？”

他的声音依旧柔和，可嘴角却没了平素最惯见的温和笑意。他眉目清隽，眸中隐隐带着倦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燕清安听他如此问话，更是不解：“殿下这是何意？为何要在我的茶水中下药，为何要把我带到……”她环顾一眼四周，不确定道，“殿下的宫殿？”

萧应祁起身为她倒了一杯茶水，她这才意识到从一开始萧应祁便握着她的手。

手上他残留的温度还未完全消去，她莫名想到了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的梦，只觉得这股温意与梦中的寒意很是不同。她接过萧应祁递过来的水杯，狐疑地看着他，却迟迟没有动嘴。

萧应祁一愣，随即复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歉道：“放心吧，这一次的水是干净的。”

燕清安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警惕了些，遂慢慢将茶水饮尽，正要再开口问些什么，却被外头的声音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