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混沌，那是一片灰色的天，楚染看到小小的人儿放着纸鸢，纸鸢挂在树上。一个黑衣小少年睡在树上，他睁开眼睛，眸若深渊。

他看了看底下小小的人儿，冷冷开口：“你的？”

小女孩点头，纸鸢飞掷出来。女孩颠颠的跑去捡着纸鸢，哥哥们从不与她玩孩童的把戏，而旁系的孩子又从不带她玩。

女孩捡回纸鸢在少年身边又放飞起来。

总归是有一个人陪着她的，后来小少年变成了青年，匠人世家总比不过书香门第，京城闺阁宴上她总是默默的站在女子堆里，有时那个黑衣少年惊鸿一过。

她的目光默默追随着那道身影，直到消失。

他叫，张念泽。

他成亲了，与太傅苏蚺的孙女苏如雪举案齐眉。

而她要嫁给他早逝哥哥张白起，为他守寡。一段没有言语的暗恋，无疾而终。

楚染陷入原主的记忆，体验着一段小心翼翼的望着不喜欢自己的人的经历，那是自己的独角戏、自己的悲秋与旁人无关。

而她的中心从来没有看她一眼。

大概是原主的情绪被再次打翻出来，才会造成怨气翻动。

*

“小丫头，小丫头？”少年晃着楚染。

楚染抬头，深呼吸几口气，稳住情绪，然后平静看着少年，“所以，张白起喜欢的是谁？”

少年嘟囔了一声，回道：“我也不知道，总之定然得是苏如雪那样大家闺秀的。你这种小家碧玉的……也挺好的。”

楚染挑眉，反问道：“你为什么知道？”

少年得意一笑，将自己的发冠一甩，佩剑一抱，道：“小丫头，你自然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和白起兄在辽城一举拿下倭寇首级的唐游。”

【发动技能一——金句频出】

楚染眯眼道：“哦~原是京城混世小魔王——唐家的小世子啊。我道这几年怎么没有听到你的大名，原是被送去战场磨砺了。别人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是三年归来仍是少年呢。”

【获得信仰值+1，原主怨气-1】

唐游脸一阵红一阵白，嘴硬道：“你这个小丫头，牙尖嘴利。你是不知道张家还住着谁，半年前辽城战役胜利后，白起兄带着一个倾国倾城的奴隶回京。”

“听说白起兄为了要纳那个小奴隶，跟张家这边长老都闹翻了，自己自立门户搬出来住。”

“之后，白起兄就身体抱恙了，白起兄的庶弟就娶了苏如雪。”

“总之，白起兄理想妾室是那个小奴隶，白起兄的理想正妻是苏如雪那样的。总归轮不到你。”

楚染眯眯眼，正准备开口，身后就清冷的声音说道：“哦，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家主子的事情。”

二人双双回头，却看到一个黑衣黑皮、眸若星辰的青年坐在树上，是无末。

无末跳下树，朝唐游一躬身，淡淡的说：“感谢小世子替我们主子带少夫人游赏京城，在下要带少夫人回家了。”

唐游立马拦在楚染身前，上下打量着无末，警惕的道：“你是谁，我怎么不知道白起兄边有你这号人？”

无末低头，轻声笑道：“世子爷，在辽城一直被我家主子丢到新手营里，对我家主子身边人自然不能全知，更遑论我这么个小人物呢？”

唐游脸“唰”的一下红了，害臊的低下了头。

无末拉起楚染转身欲离去。唐游却拽着楚染的胳膊不让走，他道：“就算你是张白起的下属也不能带一个无辜少女守寡！你这是不道德、不正义、悖人伦。”

唐游说的慷慨激昂，差点都用上排比句了。

只是无末低头轻笑一声，唐游的气焰顿时没了。

他转头看向楚染：“那么无辜的少女你愿意永久的没人打扰的呆在主子屋舍里吗？”他的面容甚是普通，只是眼睛带着光，像是夜空里炸裂的烟火。

楚染想，倘若她是黑暗中迷失的无辜的少女，看到这团烟火也会不顾一切的追随吧。有人喜欢深渊，有人喜欢烟火，而她只喜欢宅起来。

“愿意。”

当她听到“没人打扰”这四个字，已经脱口而出，拜托她觉得张白起就是她命中注定要为之守寡的人，别说守一辈子寡，守八辈子都行。

张白起的院子是什么的神仙天堂！

无末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唐游。

唐游瞪了楚染一眼，长嘘短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无末一个翻身骑上唐游的马，一把拽过楚染，楚染重心不稳，无末一只手楼住怀中的她。

无末扬鞭。

阳光微醺，微风带着一丝春日海棠的甜味，一马二人赶路回京，刮着路上的桃花纷纷扬扬。楚染挨着无末，他的身上有一股冬日暖阳的气味，安心而静谧，她听着无末的心跳声，脸微微有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