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1 / 2)

春风兰亭 一颗春笋 1614 字 12个月前

此时的长安将军府中,副将军庾元规正肃然而立,将城中诸事一件不落地细细地报给王适。烛火光影闪烁之下,王适面容精致俊美得近乎妖异,亦隐约显出一抹似是而非的锐气。

庾元规虽然军功赫赫,却极敬畏王适,惭愧道,“郎君,清河公主行动极快。洛阳宫中几天前才准了她来长安,却不料她今天就到了。我大意了,未能及时将此事报给郎君知道。”

芝兰玉树一般的贵公子撑着头,懒洋洋地半靠在几案上,“小事而已,无妨。”

“郎君,长安大疫两个月,神都中却歌舞升平,俨然视城中几十万百姓如无物。清河公主这一来…难道是陛下那边终于要有动作了?只是,朝中大军如今已经尽数压往东吴了,也不知哪里还有余力增援长安?”

王适冷笑一声,“我们那位英明神武的陛下要是真有治疫的心,又何至于只派清河公主过来?崔贵嫔是士族出身,一向与陛下不睦。陛下的二十六子中,这位清河公主向来不显山不露水,远不如杨皇后所出的几位公主们得宠。”

庾元规颔首,“郎君,不如派人盯着公主府?”

王适沉吟不语。良久,他终于伸出修长清瘦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叩了叩面前的几案,“也好。一晃三年不见,我倒想看看...”

一直等庾元规走远了,王适才缓缓坐直了身子。

四下无人。青衣贵公子总是笑意潋滟的桃花眼,神色凌厉无比,如同利刃出销。

她,不是司马茴。

因为,在三年前那个寒冷刺骨的大雪天,他亲眼看着她从冰封的湖底突然苏醒,然后像换了一个人似地辟波而来,硬生生为自己拼出了一条生路。

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冲到湖边去抓住她的手时,她明眸中迸发出的熊熊火焰。

她,绝对不是司马茴!

王适起身,将长窗猛地推开。早春之夜,一轮新月于浓云之中时隐时现,却难掩耀耀明光。青衣公子神色莫测,低低对月自语,“司马茴...司马茴?三年来,你一直蛰伏于深宫不动,滴水不漏。如今,却也终于按捺不住了么?”

东吴将破,三国统一在即。司马皇族看似赫赫扬扬,实则危机四伏。明,有诸侯割据四方,各自蓄势而动。暗,则有世家门阀鼎足而立,俨然为华夏无冕之王。

风云起,世事将变。这一夜的长安城,无人入睡。

直到次日傍晚,出去探听消息的阿柳才急冲冲地赶回了公主府中。

她将外出衣物换下,又摘了口罩,这才进了内堂,神态喜悦说,“公主,长安郡守已经发下令去了。从今日起,不论是家中、酒肆、驿馆、书院,凡在室内,都需佩戴口罩。违者,重罚十金。城中已染疫症者,服张仲景神医的祛寒方。未染疫病者,每日早晚都需以皂角水清洗双手,以粗盐水漱洗口鼻。”

一向有些眼高于顶的小女官喜气洋洋,又向司马茴身旁的老者行了个礼,“张神医,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请您别见怪。郡守那边传消息回来说,许多连日来高热不退的病人服了您的祛寒方后,都已经在发汗退热了。”

张仲景闻言,欣慰一笑。

他须发皆白,已然垂垂老矣。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位四处行医的老者行动稳健,眼神温和明亮,一望便知不是寻常庸才。大半个月以前,司马茴遣崔氏的人四处探访,终于在南阳境内找到了他。

司马茴也含笑,“张神医曾与我说,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人之伤于寒也,则为病热。如今想来,果然字字珠玑。不知张神医的医书,可取了名字不曾?”

“公主见笑了。老朽一世寂寂无名,绝不敢称神医,医书亦尚未取名。若非公主赏识,委老朽以重任,老朽如今还在南阳乡下务农而已。”

司马茴心道,这话实在是错了,您老人家可是流芳千古的医圣,如假包换。她压抑住心中激动,“不如,此书就叫...伤寒杂病论吧。如何?”

顺着她的部署,每日都有数千份口罩与药方被分派到城中百姓家。行医者,皆研习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不过几日的时间,城中各处埋葬亲人的凄厉哭声,竟然真的渐渐少了下去。

趁着这个势头,以长安副将军庾元规为首的军队一鼓作气,清缴了几股四处流窜、趁火打劫的兵匪。长安城中,上至郡守官宦,下至兵卒百姓,一时之间士气大振。

司马茴去敲张仲景的房门,“张神医,前几天,我一直不愿让你出门去,是觉得城中疫情肆虐,只怕你会有个闪失。如今城中情况已略有些好转,口罩数量亦很充足。我看今日天气晴好,就想去城中看看。不知张神医是否想与我同行?”

张仲景哈哈大笑,“求之不得!”

医者父母心。一路漫步下来,谦和的老者看见城中萧条冷清,百姓面黄肌瘦,忍不住眼眶微湿,“天灾无情。老朽曾听闻,长安城恢弘无比,人口繁盛。不想如今,竟是这样十室九空的凄凉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