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都未曾好好休息，又吹了一夜的湖风，果不其然当晚施晚茵便发起了高烧。

如今他们在官船之上，尉常被杀的消息暂且不能传出，便在船上找了出干净的舱房暂作休息。

这不是第一次谢元柯看到施晚茵脆弱的摸样。

有的人疼，会喊会发泄。她的疼却是一字也说不出。

谢元柯一向糙惯了哪里会照顾人，只是不断地用沾着凉水的布帛为其擦拭降温，直到深夜才让她额头的温度降了下去。

像是脑袋里被塞了浸水的棉花，昏昏沉沉连视线也变得模糊，恍惚中她竟看到那满面狰狞的狗官要凑数来轻薄她，下意识的一个巴掌便挥了出去。

对施晚茵这样的弱女子，谢元柯自然不作防备，不过眨眼间几道红印便挂在了脸上。

“...”

眼瞧着她还要出手谢元柯强硬的捉住她的手，想他谢元柯也是堂堂战场上的修罗杀神，如今竟被一个女人连连扇了几个巴掌却丝毫无反手之力。

小哑巴当真可恶！

谢元柯捏着她葱白的指节咬了咬，看着留下的齿印这才稍稍心里平衡了些。

烛火吞噬着一角的黑暗，少年攀在榻边，漆眸一眨不眨极为新奇。

睡着的小哑巴和醒着的似不大一样，醒着的时候小哑巴会笑会生气，也会拿着糕点来讨他欢喜。

虽然睡着的她比平日里更乖了些，但他还是更喜欢更为生动的她。

少年看的无聊了便捏起她的指头把玩，不时贴在脸颊上不时嗅一嗅，又放在和他常年握刀的掌心上比划。

这就是女子的手？怎能如此娇小。

谢元柯五指与她缓缓交叉相握，细白的肤色与他常年风吹雨打的手背对比鲜明。

一股奇怪的感觉倏然从少年心头腾起，好似一根极轻的羽毛从心头轻轻扫过，有些痒，划过之处又带着几丝甜。

他撑着下巴，指尖一搭没一搭敲在床沿，思绪早就被放空到天外。

怎么能弱成这般。

心里一边嫌弃，眼神又止不住的悄悄滑向她。

晨曦落在眼睫，她缓缓睁眼，梦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蹭她，当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少年硬朗的胸膛，她浑身一僵，思绪一时飞乱。

她僵硬着缓缓向上看去，目光流过那凸起的喉结，少年静谧的睡容。

施晚茵稍稍松下一口气，想要挣开却察觉腰后是他缓紧的掌心，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他掌心的温热似能触到皮肤。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能与别的男子能这般亲近。施晚茵视线重新落回少年的侧颜，微微出神。

指尖轻轻描摹着他的眉眼，却又怕惊醒他不敢真的触上去。

同样是姓谢，同样的眉眼，也同样救她于水火之中。如果谢云铮还活着，也应不再是如这般年少。

一丝落寞悄然无息落在她的眉梢，施晚茵正欲收回手，却被倏然睁眼的少年攥在掌心里。

“你在偷看我。”

他眸光沉沉，语气确凿肯定，若是没听错话尾里还带着几许...得意？

两人贴的极近，想到昨夜他们竟相拥而眠便有些不自在。在施晚茵的认知里，自然只有极为亲近的人才能如此。对于未出阁的女子，只有与自己的丈夫才可共处一榻。

而他们这般无名无分却这般亲昵，着实不合礼数。

施晚茵不敢对上头顶的那双眼，似烫手般极力缩回手。

谢元柯喉间轻哼一声，方才偷看他的时候胆子倒是大。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番才发现施晚茵被扯烂的衣物，谢元柯四处搜了半天只发现些教坊女子轻薄的衣物，若是拿去给小哑巴穿，指不定又要几日不理他。

谢元柯是个糙人吃的用的自然没那么多讲究，便只先拿了些干净的食物先让施晚茵将就些，不过是先去成衣铺子买身她能穿的便是。

对于谢元柯来说衣物能穿便可，稍大或稍紧也无妨，可对于一娇弱些的女子来说，大小自是要紧，比他这等糙人可要讲究的多。

一眼望去，这铺子里的款式花里胡哨的，他嫌这件过于艳丽，那件过于清素了，小哑巴穿的自是要好看些，布料也自是要更好一些。

他想起素日里小哑巴的衣裳，似乎与这里的大有不同，却也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同。

来这七里巷成衣铺的大多是女子，或是陪伴夫人一起来买布料的男子，当这黑衣胯刀少年出现时着实引起不少注意，不少年轻女郎瞧着他挑的仔细忍不住掩嘴偷笑。

“敢问小相公，您夫人腰围几许？”

成衣铺的掌柜介绍完渭州流行的几个款式，余光悄悄打量起这少年，瞧见他腰跨上的钢刀便更客气了些。

少年回想起平日里紧握的腰肢，便伸出大掌比划了几下，才意外发现原来这小哑巴的腰肢竟能被他一掌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