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璧人(1 / 3)

宗人府大牢内。

昌宁和卫郡王对峙。

昌宁的脸上很平静。

面对这个昔日的长辈,如今的敌人,她倒也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大概她心里早就明白,身在皇家,感情是最不值一提的。

“你到处敛财,就是因为想要取代我,自己为王吗?”

比起当日在颜为面前的失控,卫郡王此刻安定了许多。

“杨时,当年我父王带兵征战沙场,为太/祖打下了大荣国的江山,而且他明明比英王年长,可是太/祖却认为父王勇猛有余,然仁心不足,难堪帝王之任,最后立了英王为储君。”

英王就是昌宁的皇爷爷,这件事她也听说过。

“这些也都算了,父王也都忍下来了,向弟称臣也就罢了,但是谁知道他的后代不仅仅一代代被打压,一代代被削爵,你父王殡天的时候,本以为他终会把帝位传给其他王子,谁知道,他还是有私心,竟传给了自己的女儿。”

“削爵之事,乃是祖宗法制,并非是我定的。”

“更何况,父皇就算不把帝位传给我这个女儿,而是传给其他兄弟,也轮不到你来当皇帝。”

“哼,父亲当年明明手握兵权,明明离帝位只有一步之遥,到如今,我这一族却是渐渐远离了王朝的中心地位。到最后还要被一个女娃娃欺辱。”

昌宁平静地道:“我怎么欺辱你们了”

“我不过开辟了点地你也要管,还要收我的税,罚我的银子。竟然还将我原本三千旦的俸禄减了一千旦,我就问你杨时,你是凭什么如此胆大妄为?若当年没有我父王打下的江山,你如今怎能坐在这九五之尊之位上独断专行?这天下本不该是你的天下。”

听闻这话,昌宁挑了挑眉,手背在身后,踱步走动,“孔子曾说过‘名不正则言不顺’,当年我皇爷爷承地位,是太/祖亲自下召,群臣百官皆认可的,你今日又有什么名目来指责说当年王位本该属于你父王?”

“再者,我虽然是一介女子,但也是我父王亲生的嫡女,如何就当不了皇帝,祖宗之法里可有说女子不能称帝的?”

卫郡王目露凶光地盯着昌宁,咬牙切齿道:“牝鸡司晨,阴阳颠倒,大荣国即将大祸临头啦!”

一听这话,张书一把拔剑指向卫郡王,警告他不要大逆不道,以下犯上。

卫郡王一副毫不惧怕的模样,冷哼一声,把头撇向一边。

昌宁见状,抬手示意张书放下剑,张书这才不情不愿地收回了剑。

昌宁又道:“这天下说是我杨家的天下,但是杨家真的能因此就无法无天,肆意妄为吗?”

“所谓杨家的天下不过意味着杨家人需时刻谨记,此一姓,此一家的名声体面,切不可做有辱家风、门风之事,使大荣杨家天下见笑于天下万民,见笑于四海诸国,更甚至于被后世万代耻笑,这才是杨家天下的意义。”

“于我而言,我之所以掌帝位,既不是为谋权力,使天下众人折服,亦不是为一己之私,贪图享利,或为后世之子孙谋福祉,谋前程。这天下除了是杨家的天下,也是天下人的天下,为王者若不仁不义,将以何面目立于天下万民之前?”

“你如今说得义正言辞,仿佛佛神降临,不过是因为你是皇帝,不必处处小心谨慎,不必处处讲究君臣之卑,也不曾遭人任意欺凌,不得从心。”

“当皇帝就可不必小心谨慎,就可随心所欲?你当天下万民、史官言官都是死的吗?若一个人心中没有敬畏之心,上不敬畏于天地,下不敬畏于人心,他与那禽兽何异?我不欺人,亦不愿他人欺我,我不欺人,他人又怎可欺我?”

“至于少你那一千旦食俸之事,你说不公,你说乱了礼制,你怎知我宫中没有缩减用度?我一个君王尚且如此,你一个郡王为何不能?你不过是锦衣玉食享受惯了,自觉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难道不是吗?你这皇帝怎么当的,不为自己家人谋利也就罢了,竟然还想着法的盘剥我们?你以为你以仁治国,六亲不认,国家就能政治清明,一片祥和;世间就没有以强凌弱,不法不公了吗?你想得太简单了,人心远比你想象的复杂,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听闻这话,父皇临终之际说过的话又在昌宁的脑海中回响了起来:“时儿,你哪里都好,就是太过良善了,你从小在宫中长大,有父母亲的庇护,我们把你保护得太好了,所以你不知道世间的险恶,以后当了皇帝,一定要多留些心眼,不可全依赖信任别人,该狠心时就得狠心,这就是帝王之道啊。”

*

出了牢门,颜为正在外面。

昌宁神色并不十分高涨,见了他,只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而后默默地向前走。

颜为见状没说什么,他提步跟上,与她慢慢踱步。

昌宁抬头看向天空,苍穹如盖,白亮如新,万籁皆静,只有鸟儿在树梢鸣唱。目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