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颜为在内宫外站了许久，直至月上柳梢、雾色渐起。

回到颜府，颜父、颜母上来嘘寒问暖，问他怎么这么晚才下值，是否日日都这么忙。

颜为头痛欲裂，寒暄了几句，便要回房，颜父、颜母体量他，便满口催促他快些回房休息。

没多久，小和端了饭菜来，颜为叫她放下，便让她出去了。小和才出去，韦容儿也端着药进来，今日颜为回府太晚，已过了喝药的时间。

她才进门，就见放在桌上的膳食一点没动，开口劝道：“表哥，怎么还不吃饭？吃完饭，该吃药了。”

颜为躺在床上，手臂撑着额头，微微睁开眼，说：“你先放下吧。”

韦容儿还想再劝，却见他闭上了眼，似乎不愿多说的样子。

她自知此时开口定是讨嫌，但还是走到床边，踟蹰着开口：“皇上，她对表哥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重要到对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没了她就要死要活吗？

听见这两个字，颜为缓缓睁眼，他的眼神凝在一处，好像透过眼前看到了某种虚幻的景象。

“她不是重要，她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韦容儿眸中涩意渐起，手快把托盘抠烂了，“既是如此，你更要照顾好自己。你这般不吃不喝，她哪里看得到。”

“多谢。”

只淡淡回了一句，又是如此客气的说辞。

韦容儿放下药碗，转身离去，一串眼泪滴落。

她离开之后，颜为不知想起了什么，从床上起身，唤楼亿进来，吩咐了他几句。楼亿得了指示便出去了。

*

昌宁上早朝的时候感觉不舒服，有些头重脚轻，昏昏沉沉。

昨日忧思过重，夜里不得安眠，这几日又刮起寒风，春日离去得无影无踪，仿佛一夕之间回到冬天，她大概是寒气入体，着凉了。

午时过后，她批阅了一些奏折，后来实在没什么精神，吃过药，便躺下了。

脑袋迷迷糊糊，中间似做了好几个梦，全都是一个人的身影，有哀求、有伤心、有愤怒，醒来在床上呆了半响，还不能从梦中清醒。

不久韩昭来报，说颜为求见。

她看向窗外，天色昏暗，大地被一片沉寂笼罩，已是傍晚，看来他公事忙完了。

她翻了个身，说不见。

韩昭得了旨意，想走，却又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开口提醒：“皇上，这已经是第三日了。”

昌宁睁开眼睛，第三日又怎么了？她就是心烦不想见。

“不见。”

“是。”韩昭无奈退下了。

皇上未免无理取闹了些，但又很奇怪，她素日里知书达理，平和静谦，只有在面对颜大人的时候才会这么任性，随心所欲。

昌宁又继续闭眼假寐，不知是不是天晚了，感觉越发寒冷，她把自己缩成一团，裹紧身上的被子。

*

韩昭忐忑地将这个消息报告给等在内宫外的颜为。

“颜大人，皇上今日身体不适，已然睡下了，要不您改日再来求见。”

听了这话的颜为一言不发，沉着一双眼，不知在想什么，脸色比这冷酷的天气好不了多少。

过了一会，他说：“不要紧，我就是想进去看看她。她睡着了也没有关系。”

韩昭为难，“这…”

颜为撇了他一眼，像是了然于心般，“是皇上亲口说不见我的？”

虽是问句，但话中却暗含笃定之意。更透着不容辩驳的威严，让韩昭内心咯噔了一下。

颜大人似是真的动怒了。

本来还想让他们体面些，不要还没成婚就闹僵，但颜为太聪明了瞒不住。

韩昭点了点头。

*

韩昭出去没多久，殿外便传来一阵短暂的骚乱声，总不能是颜为闹出来的吧，他平时最是讲究礼数，如此急躁和不体面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不一会儿，一阵急促而厚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踏进了宇蓝殿。

昌宁睁眼，便见一个人一阵风似的冲到了眼前。

——真是颜为。

他身上还穿着早朝时的那身赤红官服，疾步而来，气息不稳，身上透着股迫人之势。谦谦君子此刻浑身似沾满煞气，横眉冷眼，失了理智一般。

他竟敢擅违圣命，私闯寝殿！

她一骨碌坐起来，呵道：“你大胆！”

下一瞬，却被男子双手按倒在床榻之上。

昌宁震惊了，他从不曾胁迫于她，更不曾如此蛮横对她。

他禁锢她的双手都在颤抖，眼里更是透着夺人之光。

她瞪着他，“你放开朕！”

但不论她怎么说，他就是不放，手在她肩头越抓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