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槿昭没有彻底睡着，意识是半清晰的，随着下沉的身体陷入一种昏昏沉沉梦魇状态当中，四周灰蒙蒙一片，任她如何挣扎都找不到一个出口。

哐啷哐啷想起来的声音砸开了一个口子，灰蒙蒙如同扒开的云雾消散开来，呈现一片又一片高楼大厦，接着是连绵汇聚起来的血雾，所有高楼陡然下陷，连同着尸体残肢堆叠起来如山般高的碎石钢筋，纵横交错着人类的哭喊声。

无尽的深水涌来，高楼消失，碎尸残之瓦片消失，哭声也随之跟着消失。

周围一片血红色中传来“咚咚咚”的敲击声，睡梦中的人蓦地睁开了双眼。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酒店格局，紧绷的神情一松，还好，是梦！

是的，只是梦，虽然她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恐怖的梦。

偏头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自己这一睡睡了多久？抬手摸了摸额头，竟然是惊出了冷汗。

最后梦里出现的“咚咚”声是门外的敲门声。

徐槿昭盯着夜色静坐一会儿，等思绪清明后，才下床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你……”赵纵抬手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完全没想到来开门的人会是一副这样的穿着，黑发披散在肩头，可能刚睡醒的缘故显出一股凌乱，白色宽松浴袍套在身上，露出凹陷平整的锁骨，整个人格外的瘦，不知是做了什么的缘故，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杏眸深处还泛着细细红血丝，这看起来不太好啊！

呆愣了一瞬，很快回神，“你还好吧！给你打电话，发消息一直没回，过来敲你门半天也没人应，你知不知道啊？担心死人了！我都差点直接叫人来开门了……”赵纵絮絮叨叨的叙说中有藏不住的担心和后怕。

这次带完团回去，他觉得至少要休息10天，不，休息半个月，算了还是一个月好了，不然小心脏实在受不了！

在对方训诫下，徐槿昭静静听着，时不时点头，态度诚恳，知道是自己的错，没有反驳，当时看完消息是准备回复的，但被后面突然的意外影响了思绪。

“抱歉，是我的错，让赵导担心了。”

“好了好了，我也不是来怪你的，主要跟你说个事，我们明天走不了，可能还得在这耽搁几天，你有问题没？”原本计划的两天时间改成了四天三夜。

徐槿昭早就预估到了后面会发生的走向，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没有问题。”

接下来的时间，相关人员可能都会被叫去配合笔录问询。

“那就行，都是什么糟心事儿，冯劲然那个年轻小子你知道不？下午出了事，警察来收集资料，问了话才走，接下来还得跟着配合调查，我已经跟公司打电话说了情况，还能怎么着？配合呗！”

赵纵心里气闷，年纪轻轻大好小伙儿，碰啥那玩意儿，害得一群人跟着遭罪，他听到消息是下巴都快惊掉了。

何必呢！非要搞得家破人亡才肯罢休。

罢了，他意识到眼前人并不是一个适合倾诉的对象，摇摇头告诉自己没关系，没指望对方回能突然话多起来。

“好了，该说的都和你说了，你应该还没吃饭，这是酒店前台叫餐号码，你自己饿了叫点吃的吧！我先回房间了。”

徐槿昭伸手接了过来说：“赵导慢走。”

顺手关了门，徐槿昭走到窗边小圆桌前放下卡片，拿上手机一一回复了消息。

退出页面时在那两个字前停留了一瞬，还是拨了回去。

电话响了十来声，然后通了。

“是…槿昭吗？”嗓音压得很低，带了一丝不太明显的确定。

宋霖江跟合作伙伴打个招呼便出了包厢，带着些许朦胧的醉意来到走廊窗台处。

徐槿昭听着那头传来衣领摩擦发出的嗡嗡奇怪声，过了一会儿摩擦着没了，突然安静了下来，空气中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是槿昭吗？”

“嗯，叔叔是我。”

宋霖江一开始看到来电显示大脑还觉得昏沉，直到此刻真听见对方那句“叔叔”才清醒了不少。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斟酌着用词开口：“槿昭…你这一两年过得还好吗？”

客套的话语夹杂着生硬的关心。

“挺好的。”音色平平静静，辨别不出喜乐。

宋霖江对着外景色抽了一根烟，无声叹息，对这孩子，他心中多少是有愧疚的。

当年冒然把对方接回来，完全没有考虑到后面一系列会发生的事情，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丈夫，父亲，可的确算不得是一位合格的叔叔。

虽然没人会谴责他，但他知道是自己没有做到对那孩子母亲的承诺。

烟灰弹了一地，他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幕，满院子的花，雕花木椅子上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