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真的她(1 / 2)

相隔一条走廊的病房内。

“我在外面帮你看着。”护士说完就小心翼翼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病房里一下安静下来,只有仪器发出滴滴声音,这是判断病人是否还有生命迹象的依据。

郝松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始终没有再前进一步,真到了地方,他反倒不敢确认了。

因为怕都是自己的幻想,像美丽的泡沫一样,转瞬就消散了,终还是迈着沉重退却的步伐来到床边。

看清楚人的那一瞬间,松暝只觉得心底怔地轻颤一下,接着一股巨大窒息感不由分说涌出来,瞬间他感觉自己呼吸受阻,一时竟是呼吸不上来了。

虽然医生跟他说过很多次对方没有生命危险,一切数据显示正常,可当此刻真正看到人时还是抑不住心底泛痛。

那身形已经清瘦得他快要认不出来,形销骨立就剩下了一俱骨架,在偌大病床上显得孤助孱弱。

脸色苍白的好像一张白纸,唯有响在空气数据滴答声可以证明着眼前人是有生命气息的,不然他真的无法把对方跟活人联系在一起。

那已经凹陷下去的脸庞,插满了各种管子看着都疼,他踏着沉重步伐上前,伸出骨瘦的手慢慢抚了上去,从眉眼到颧骨再到豪无血色的唇,最后再落到血管明显的手背上。

郝松暝颤抖着手把宽大的病服袖口往上拢了拢,直至那一行淡化掉的痕迹终于完完整整清晰入了眼。

心底那颗重重的石头砰地就落了下去,郝松暝垂头掩下发红的黑色眼眸,手中温度是沁凉的,直直冷到了心里难以回过温来。

从来不轻易流泪,永远都是一副坚硬沉默男人,没忍住眼眶湿润了,几滴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到了徐槿昭的手背上。

像是为了祭奠,已满含沧桑的男人小心翼翼俯身,带着无比的虔诚慢慢低了头,一点点靠近,直至完全触上那一块淡掉疤痕,薄唇和肌肤相贴瞬间的冰冷温度足以顷刻老迈僵硬的心。

他如同失去了疲惫感知,这样的动作维持很久,他把自己仅有的余温过度出去,好像这样就能够使那冰冷的温回暖起来。

那个地方太冷,他一直都知道的……

所以…你不要怕,不要怕,不管身处何地,地狱天堂也好,寒地焚狱也罢,我都要踏破恒古洹河将你带回来,完好无损带回来…

10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个春夏秋冬,多少个冷风秋雨没有一天不被沉厚的重压侵裹着,宣而不得,念而不得,思而不得。

两人之间氛围带了一股莫名的感伤,就像是两只伤痕累累,经过寒天冻地冰雹霜雪袭击一块浮木上为彼此舔伤的孤兽,唯有互相依偎抱紧才能取暖,才能化开心中的冰渣。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那白如苍雪的细手如同感受到病房中人的哭泣,状似安慰轻动了一下。

另一个世界,有着另一场梦离苦海。

“不要过来…别管我你快离开……”

四周明晃晃的火焰映着那人的眉目越发模糊,一双黑眸中含了一股旁人理解不了的倔强,正迈着坚定的步伐向自己走来。

从此如同一道光,在她封印了的心尖开了一道口子,细细微微的渗入直到完全填满。

“不要……不要过来……”

徐槿昭趴在地上费力艰难重复这句话已经很多遍,恍惚间眼前甚至都出现了重影,可隔着熊熊大火那人听不到,仍旧义无反顾朝被冥火禁锢住的自己靠近。

但是中间好像又有一道残崖划开的屏障阻隔了两人,他怎样走都不过来,男人没有放弃,即使火烧了全身,燃了眉目……

她痛哭出声,带着浑身是血的身体挪着往前爬动,可被阻止在了道屏障中间,任她如何挣扎用力怎么都过不去…

“你走啊…不要管我…为什么不走,你快走啊我不用你管…你和我什么都不是,不用你管……”

可那人好似听到了她的心声,自动解了含义,黑眸望着自己蓦地笑了,映衬着若明若暗的焰火,好似灯火阑珊处回头时最动人心魄的笑容,能瞬间融化冰雪。

那笑容好似在对自己说,既然不能把你救出去,那就一起吧,这样有我陪着你,至少那条黑暗的路不会再感到孤单了,不要自责,我很好,心亦满足。

徐槿昭看懂了对方笑容中的含义,正是因为如此,她心中才更为悲恸,对方本可以自己离开,不用管她生死,他用行动向自己证明了,「我说过会保护你呢,如果做不到又怎会独活,至少也要陪着你才好。」

她声音早已哽咽,口中喃喃化作了空中飞絮飘散尘埃。

“你说我年纪小傻…明明你比我大可最傻的那个人是你啊……”

两道身影隔着相望,眸中都有细碎微光飘闪浮动,火焰活生生把两人都给吞噬,焚毁殆尽,直至身形完全消散。

花非花,雾非雾,如梦如影,恰如虚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