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谈(2 / 2)

月明弓初满 绮楼 1820 字 2023-05-26

势如破竹,这背后有你老子的功劳!”

“然后呢,”萧羽道:“圣上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削弱花鸟司。二十七年前独孤谋平剑南道后,伊阙公主下降洛城。在这期间,父亲罢职回京。功高震主而主不疑是为佳话,但是君主可能不疑么?萧家真正受益了么?”

“如何没有?”萧世勋冷笑:“大秦建朝二百五十年有余,各姓世家逐年没落,大秦从你曾祖那辈起国风尚武,如今势大的是各地佣兵的节度使、都督,京中盛名犹在的世家还余几家?陈国公府算不算的上其中一家?我再给举个例子,齐王的外祖袁瑞是泾阳伯,齐王的表兄袁朗掌北衙禁军。萧泓然,你告诉我,全凭那袁朗一人的本事么?与泾阳伯,齐王和德妃完全不相干么?王侯公爵的家门想要长盛不衰,就必须要与皇权相互依存。醒了没?”

“没有。”萧羽面若冠玉,平静的说。

萧世勋四下瞻望一眼,回过脸说:“你小子怎么这么犟呢?我他妈想踹你一脚?你到底哪听不明白?”

“我问父亲一个问题,”萧羽道:“当初您决定供给岭南王粮草时,是自己的决定,还是咱们整个萧家的决定?”

萧世勋怔了下,怒目圆睁,冷面不语。

萧羽笑着点点头:“所以是父亲自己的决定,我很好奇祖父的决定是什么?”

“淮南王。”萧世勋道:“因谋反,伏诛于庐州。至于罪名是真是假,无从查证。”

“父亲有没有想过,倘若当初圣上斗败,萧家会是什么下场?”萧羽问。

“没有,”萧世勋道:“萧泓然,你还没有资格同我说教,从你姐姐嫁入燕王府起,萧家已无后路,不许败。”

“所以,父亲是用一己之策赌上萧家上下性命。”萧羽道:“父亲常骂我自私自利,在我眼里父亲亦是如此。当下局势复杂,慎王尚有复起之望,燕、齐两王不分轩轾,你带着萧家过早的卷入了这场争斗中,忽略天子之愿,左右皇权,恕我不能协从。”

“难不成你……”萧世勋皱眉,怀疑的审视他:“靖王?”

“秦戎钺此人,我极度不喜,但我了解几分他的为人,他身心俱不在朝野。”萧羽摇头否认:“恐怕要让父亲失望了,儿子只是个无权无谋之人。”

“好,”萧世勋探手拍拍他的肩道:“那便如此。”

“什么?”萧羽愕然。

“我说依你自个的意思,”萧世勋用力捏捏他的肩头,脸上的愤怒荡然无存,“怎么?不逼你了,你还摆脸?”

萧羽立在夏夜的天里,出口成冰:“父亲方才是在试探我?”

萧世勋放下手,目光肃然,“就像当初我和你祖父,如今是你和我,我们各走各的路,这样对于萧家来说才是万全之策。”

“没有万全之策,”萧羽怔然说:“一家人如何割席分坐?”

“如果将来燕王势强,父亲保你不受责难。如果将来燕王势弱,甚至落败,你想办法保住萧家,这其中不包括我和你二姐,是你母亲还有宗族。”萧世勋道。

“父亲这般说,便是没有把握。”萧羽问:“父亲是发自内心觉得燕王理应继承大统么?父亲让我同您分道而行,方才又提到了靖王……”

“泓然,”萧世勋道:“你说靖王心不在朝野,我认同你的看法,秦戎钺是将帅之才,这块料摆在朝堂上,那是方枘入圆凿,榫卯不相契,也不是说不配,而是他戍边的才干太过突出,就好比说千里马的使命是在旷野里奔驰,否则是一种浪费。至于燕王,尚且年轻,他的才具会有显现的一日。”

“但不像圣上年轻的时候。”萧羽看着他,笃定道。

萧世勋沉默不语,与面前这双洞察纤毫的明眸相对片刻后,颔首承认道:“是,我与圣上相识是在他奉命巡查福州兵防时,只一面就能看出他和其他五个亲王的区别,有些人骨子里的特性是隐藏不住的,便是他故意藏拙,你也能窥探一二。圣上当时经历的局面是藩王互诛,每个亲王都亲理藩地的政务,懂得如何带兵屯田。圣上偏居岭南一隅,更是身处悬岩,履践致远。不像这辈亲王,可以躺在祖辈的功劳簿上安享日子。就是把好刀,不经磨砺,也成不了利刃。各有利弊,分藩而治,各藩的赋税和兵权难以统一,分的就是朝廷的权,内乱不断,于国基不稳,所以圣上继位后下旨废除了亲王就藩之制,我想也是为了避免手足相残。”

“圣上用心良苦,”萧羽道:“但该争的还是会争。”

“有权的地方就有争斗。”萧世勋道:“皇权之下,人人都要图许帝心,这就是皇廷,这就是朝野。谁不想做飘然远翥的世外人,可有些人注定是要挂念世事的。”

两人行至宫门口,萧羽静视他不言,萧世勋抬下下颌说:“去忙吧,我回城了。我不反对你和花鸟司的人来往,今后你替你自个做决定,父亲无意让你做第二个独孤上野。”

萧羽冷冷纠正他道:“是第二个萧浣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