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沐被她说得一愣，习惯性答道：

“没事。”

“你怎么知道没事！”她在书包里翻了一会儿，把一瓶维生素E软胶囊放在了他面前。“拿着。”

“我不吃。”

“谁让你吃了？这是抹在手上的！”一眨眼，他的课桌上又多了一包棉签。“你自己弄！”

等她转过身，林昊和张子峰两个脑袋已经就差伸到老沐的课桌上了，不过她一抬手，瞬间就乖乖转了回去，开始疯狂翻课本，装作无事发生。

但不是我说，不能怪他们吃瓜，要怪就怪她自己，做得也太过分了吧。食堂明明有饭，还要开小灶，下午又炖了一锅红枣鸡汤，盛出来就一小碗，简直就是搞特殊待遇。

“我不喝。”那家伙还在教室看书，端到课桌上，就换来了这么三个字。“刚才已经吃饱了。”

“这是补营养的，一碗汤而已，也没多少肉。”小悯竟然没生气，还柔声劝道。“我还放了大枣，也是安神的。”

我站在教室门口，趴在门框上想，他又不是失眠，你一天到晚想这么多安神助眠的办法……确定有用？

“小悯……”老沐可能也是这么想的，犹豫了好久，还是说了出来。“你别再辛苦了。”

“不辛苦啊！我正好练练手。”她嫣然一笑，小心翼翼地把鸡汤推到他面前。“你尝尝好不好喝，给我提点意见。”

……我就想问一下，那你怎么不让我尝？

老沐也不是傻子，还是看着他手里的书，摇了摇头：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我怎么也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句，这？这是什么鬼逻辑，别说小悯，连我都听不下去！

“不是，你怎么了？怎么就不值得了？”

他就像没听见一样，根本连理都没理我。

“那……你帮我补数学，好不好？”小悯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抿嘴唇，眼角掩饰不住地微微上扬。“就当我交学费了。”

“我可以给你补数学。”他一下子怔住了，冰霜般的脸颊居然开始发红。“不用做什么。”

“那不行，要是传出去，全校不都得来找你补数学！”不等他再说什么，小悯已经替他决定了。“好了，快喝！再不喝一会儿就凉了！”

本来我还挺想尝尝她这个鸡汤什么味，不过看老沐尝过之后那个神色，还有他慢慢用勺子舀汤的动作……嗯，可能不怎么样。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就平衡了。

“难喝吗？”小悯也有点心虚，但她脸皮厚，马上就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难喝也要喝了，至少营养是在的。”

他摇了摇头，突然放下了勺子：

“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呀？”小悯下意识地捏住了衣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应该看过很多案件报道。”老沐一直盯着眼前的鸡汤，这时才艰难地抬起了眼睛。“我想请你帮我回忆一下，2014年之前……也许，某起案件也有类似的情节。”

他挽起了自己的衣袖。

密密麻麻的旧伤暴露在阳光下，就像是赤裸裸的罪恶，比那天夜里看起来还恐怖。我不知道那一刻我是什么表情，但小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轻声问：

“你想调查你的身世？”

他点了点头，放下了衣袖：

“这是我唯一的线索。”

她没再多问，皱着眉头想了想，说：

“我有一回好像看过……不过记不太清了，得让诗颖查一下。你等着，我问完就告诉你。”说罢她就跑出去找手机了。“那是好久以前的案子了。”

“好。”老沐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握紧了碗里的勺子。

等到他松手，我才发现，不锈钢的勺子居然都让他握变形了。

“你真的觉得……”我都不敢往下说，但看他这个样子，我是真怕到时候……万一要是查出来他父母确实犯过什么事，他可能会接受不了。

“不知道。”他闭着眼睛答道，声音并没有变。“但我必须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其实跟他们也没关系吧？”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可我是真心觉得……不论他父母是什么人，都不会改变我对他的看法。“你又不是他们养大的。”

他清冷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一抬头，双眸被阳光染成了琥珀色：

“我想知道，我以后会怎么样。”他轻轻摊开手掌，任由金沙般的光流过掌心，仿佛想要牢牢抓住。“有没有机会……做一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