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颗原石(2 / 3)

看不清脸的男人穿着长褂,声音鄙夷:“这个孩子一点用都没有!”

扬起手要给她一巴掌!

“啪!”长发女人从后面扑过来,抱住她,一声不吭地替她受了。

长褂男人大怒,一脚踹过去!

女人在地上滚了滚,依旧一言不发。

游悠愣了,下意识喊了声:“妈妈?”

女人听见她的呼唤,抬起脸,那双同她如出一辙的蓝眸微弯,好像在告诉她“不要怕”。

男人犹如被点燃的炮仗,对着角落里的女□□打脚踢:“看看你生的女儿!没有用!我要回去啊!!!我回不去了!为什么你们这样没用!”

女人蜷缩抱头,熟练地护住自身要害。

打骂声激得游悠眼睛通红,扑上去狠狠咬住男人的小腿,任他如何打也不松口!

“撕拉!”她硬生生拽下一块肉!

“啊——!”男人惨叫着。

……

再一睁眼,她被长发女人搂在怀里。

长发女人轻轻拍着她的背,口中发出“啊啊”的声音。

游悠突然明白了,这个女人是个哑巴。

“妈妈……”

“啊。”她笑眯眯地应一声。

“妈妈……”

“啊。”

“妈妈。”

“啊。”

一声又一声,她没有不耐烦。她用自己的全身心爱着自己的孩子,哪怕嫁错人,哪怕被自己的妹妹挖苦讽刺,哪怕她的丈夫突然疯了一般打骂她们,哪怕她们现在被囚禁在暗室……她的双手,依旧紧紧抱着她可爱的女儿。

……

然后,女人病了。

男人不愿意自己的妻女在大众露面,一向以妻女身体虚弱为由,不让外界接触她们,甚至不愿意请个大夫。

这也导致了,女人的病越拖越重,直至药石无灵。

她干枯的手摸了摸游悠的脑袋,不一会儿,便无力垂下,唇角带着无奈的笑意,温柔的蓝眸永远闭上。

游悠攥着她的手,紧紧抿唇,豆大的泪珠在眼里打转。

身死但爱不灭——她把丈夫的所有罪证,刻在了她的皮肤上,她知道她的丈夫不会整理她的尸身,但为了自己的面子,他会把她交给专业的人理衣冠。

只要被看到,只要这些罪证被看到……

——那时,便是她家悠悠的机会。

一个,脱离亲生父亲的机会。

可惜的是,她没想到,她的妹妹和她的丈夫早已狼狈为奸……为了好名声,丈夫让她妹妹为她亲自整理妆容衣冠——在她妹妹假惺惺的哭声中,那辛辛苦苦收集的罪证,没了。

而她的孩子,失去母亲后,不吃不喝,在父亲的不满下,宛如木偶。

……

大雪、寒风、笼子、男人的鄙笑……

她缩在角落,安静地回想着。

那个男人恶狠狠地朝他吼:都是你的错,你没用!还不听话!阿婉死了,也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为了让你离开游家,她会在皮肤上刻字吗?!她会死吗?!

阿婉是游悠母亲的闺名。

这话其实毫无逻辑,但这是一位父亲对他女儿说出的话。

游悠缓缓睁大眼睛:什么意思?

她突然想起,曾经的妈妈和父亲琴瑟和鸣……为什么现在变了呢?

因为她出生了?

因为她?

粉发女孩怔怔的,可能是太冷了,她的思绪如飞雪般飘散——好多好多东西一闪而过,破碎又清晰。

有曾经幸福的家庭,有母亲温柔的眸子,有重伤但拼死追击盗宝团的千岩军叔叔……最后的最后,他们的面容宛如破碎的玉石,晶莹的粉末落下,消散在空中……

他们都在说:好孩子,活下去。

可是,你们死去了啊。

“——!”她咬着手臂,不敢哭出声,她以为自己一无所有,她已无归处,但当她低头——

她低头,山高而险,远处的璃月港那样美丽,她繁灯万千,她是一颗明珠。她文明伟大,她厚重豁达……所有的赞美不足形容她半分,她立在那里告诉她的孩子们要归家——那是最温柔的地方,养育了像她妈妈、千岩军叔叔那样的人。

大雪纷飞,她注视着璃月,注视着万千灯火。

——如果能逃走,我要回璃月,我要加入千岩军,我要保护璃月!

这样美好的存在,不该有像父亲、像盗宝团那样的蛀虫!

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在雪白的世界里,看到了唯一一抹亮色:繁华而漂亮,温柔而火热的璃月啊。

有时候,执念就是,在一无所有又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抓住那颗唯一的、在眼前的、伸手就能拢住的、亮晶晶的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