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21 墙头马上(1 / 2)

无念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久的梦——他好像一直在无尽的雾气中穿行,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前进。有人在等着他吗?有人在呼唤他吗?好像都没有。

在发现这一点的那一刻,这个无谓的梦一下就变成了噩梦。他开始惊惶地向前奔跑,但是前方有什么?他不知道。没有谁能拯救他。他有些力竭地停下来,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脆生生的笑:“姜念!”

仿佛阳光穿过云层一样,无念一下子睁开眼来,身上的的彻骨的寒意逐渐褪去,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温暖的火焰包裹起来,不由得含糊地唤道:“阿棠……”

榻前的斗姆听到这个名字又无奈又好笑,伸手探了探无念的脉,收起了自己的符术,抬头朝正静静立在窗边的遥阙道:“阿念醒了。”

无念的神智逐渐恢复清明,发现自己正躺在遥阙的寝殿里,天青色的帷帐层层叠叠,仿佛一个温暖的摇篮。他全身上下无有一处不痛,心脉像是被撕裂了又重新缝好一样钻心地疼,竟是连坐起身来的力气都没有。行至榻边的遥阙微微摇了摇头,温声道:“不要动。重明蛊阵的刺刃取自离恨天里穷奇的皮毛,会使心脉逆行。方才斗姆元君才把你的心脉一一复位,创口还没长好呢。”他看着无念想要说话却又痛苦地咳嗽起来,不由蹙眉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个凡女并无大碍……元君探过她的脉,那攻玉使的符咒未伤她分毫,也算是万幸了。我已将她送回居所了,你大可放心。”

心事被一语道破,无念有点赧然,只默默躺平不再做声。斗姆却在殿门口烫一碗浓浓的药汁,闻言笑道:“当初白枰从玄巫阵下来一睁眼便也是问小苑在哪,你们父子俩还真是……”

她突兀地住了口,殿中一时只剩药炉下的丹火在噼啪作响。末了还是无念主动打破了这混杂着懊悔的沉默:“这么说……当初我的红线和阿棠的红线绑在一起,并不是意外?”

遥阙和斗姆看起来都大大松了一口气,前者拖了个软垫在榻边坐好,凝眉道:“是我大意了。青荇是我在行止山修行时遇到的玉灵,收作仙侍的时候我还奇怪,怎么灵脉这么好的仙童孤零零在山间呆着,想是那攻玉使探得了我的行踪,早就遣了这石妖在那处等我自投罗网。”

斗姆小心翼翼地把煎好的药汁端来放在榻边的小几上,温言道:“怎能怪你?荒於的玉伞可化山为海,便是帝君也未必分辨得出。”

“那你是怎么分辨出的?”无念费力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药汁苦得他头皮发麻,斗姆了然地塞过一只仙萃果。

遥阙冷笑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今日悄悄打碎了我的传音玦,好叫我听不到崔子珏的呼救,但他却不知我这传音玦原是有一对……”他不知为什么凝滞了一下,接着缓声道:“还好,我来得不算太晚。”

“好在你们都无大碍,崔子珏被那玉伞伤了元神,我方才遣人送他去翦神山了,看样子须得在寒蝉洞里修养一段时日。阿念也在我这里歇着吧。”斗姆把药碗收入袖中,却见遥阙和无念几乎一模一样地蹙着眉,不由道:“怎么?”

无念嘶哑着声音开口:“我只是奇怪这攻玉使到底想做什么?青荇在冷月殿数年,我幼时他便在了。袭苍伞出自他山,不是寻常凡人妖物能驾驭得了的,那攻玉使点化青荇必然费了大力气,又挖空心思把他藏入这里,只是为了帮我系上一根错误的红线?若只是想杀我为荒於报仇,引我去凡间有千种万种办法,错搭红线不是最简单的也不是最有效的,看起来不过是机缘巧合堆成的罢了。”

遥阙也面色凝重:“阿念说得有理。若只是为了报复白枰、毁去他的血脉,如此布局未免太复杂了些,况且重明蛊阵和袭苍伞光凭那攻玉使一人也是驱动不了的。”

“所以,”无念忽然话锋一转,“你为什么要直接置那攻玉使于死地?且用偃月簪将她切了个魂飞魄散,连去酆都审问她一番也是不能够。”他如墨般的眼瞳如利刃般直直看向遥阙的脸,“重明蛊阵是荒於留下的邪阵,怎的你一举便能攻破?”

“阿念!”斗姆有些生气地叫出了声,却一脸为难不知道说什么。但遥阙似乎并不为他话语里的怀疑生气,只看着冷月殿外出神,那里有颗从寒烁天移栽过来的月缨树。好一会儿才淡然道:“飘渺无地一战过后,我曾经一个人在离恨天里游荡了很久,破阵之法,便是在那个时候参透的。”他伸手温柔地抚了下发髻上那根泛着柔和月光的簪子,轻声道:“那时我曾立过誓,若有人胆敢再开重明蛊阵,定叫他千刀万剐,万箭穿心。”

无念并不买账,他倒不是真的怀疑遥阙和荒於勾结,只是这桩桩件件都太过巧合,而一切纠葛的起点正是遥阙那被自己酒后砍倒的四海姻缘架。但未等他再开口盘算些什么,遥阙的声音忽然冷冽起来:“之前你斩缘失败,是因为青荇在你们的红线上动了手脚。我方才已将他压入沉渊候审,他施加的咒术也已然解除了。因着这些事涉及到你大闹四海姻缘架,又疑似与荒於有关,因此我并未……上报帝君。”他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