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贴在额间，看不清面容，只能隐隐窥见下颌凌厉紧绷的线条，胸口上的蝴蝶胸针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保姆车驶进安保严密的恒景小区。

恒景小区是秦予淮特意帮许洛找的房子，知道许洛要回国，特意托人拿了一套。这边安保相对比较好，狗仔一般溜不进来。

在车上说了一句“让秦予淮不用来找我”，许洛就孤身一人上了楼。

握在掌心的手机孜孜不倦地震动着，刺耳的电话声在冰凉死寂的电梯回荡。

许洛盯着闭合的电梯门上年轻女人的倒影，精致苍白的面容渐渐模糊成另一个略显苍老的模样。

“滴滴滴滴……”清脆的密码门锁声响起。

将手机扔在沙发上，甩掉脚上缠绕的高跟鞋，许洛光脚走到客厅的冰箱面前，打开最下面一层，里面装满了形状大小相似的冰块。

抓起冰箱里的冰块塞进嘴里，冰凉的触感在口中炸开，许洛像是骤然清醒般滑坐在地上，眼里的痛苦像是咆哮的黑色巨兽般控制不住地满溢出来，神情却是怪异的冷静和呆滞。

整个人好似被割裂开来。

耳边不停响动的电话声像是附骨之疽，怎么甩也甩不开。

光怪陆离的画面不停地在脑海中浮现，穿着T恤的少年，西装革履的男人，笑着的、冷漠的面容，少年温暖的怀抱，女人高高抬起的手，狰狞的表情，地上散落的血迹……

各种画面穿插交织，像是陷进了无尽的梦境中，寻不到出口，痛苦与愧疚像是双生的藤蔓紧紧缠绕在一起，任怎么撕扯，也分不开。

皎洁的月光越过玻璃照进一片漆黑的屋子里，照亮屋内机械般吞吃冰块的女人。

脸色苍白似剔透薄玉，脸边凌乱的黑发微微湿润，莹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茫然酸涩的眼睛无意识地溢出泪水，晶莹剔透的泪珠砸在地上碎裂成散落的花瓣。

月光在冰冷的地板上投下一个瘦削纤薄的背影，散落的每一根发丝都好似在无声颤抖。

明明无一声言语，浑身却散发着痛苦求助的信号。

救救我……

跑车的轰鸣声在盘曲的山道响起，惊醒藏匿在树枝之间的鸟雀。

十几分钟后，两辆跑车并驾齐驱地停在寒风肆掠的山顶。

左边停着一辆绿色的跑车，车身上绘着一匹威风凛凛的狼，一枝清冷妖冶的血色玫瑰伏在狼首上，摇曳生姿。

一点猩红在黑夜里明明灭灭，搭在车窗上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

“啪。”副驾驶的门打开，一个身穿白衬衫，眼带金丝眼镜，气质温润的男人坐了进来。

“大半夜跑山顶上吹风，你还挺有情调。”周斯辰打趣道。

祁年没回声，只是沉默地透过车窗的玻璃仰头望向天上月，神情落寞又沉郁。

见状，周斯辰随手敲开烟盒，点了一支烟，烟雾盘桓而上，模糊了面容。

车厢内安静的能听见周围环绕的风声和不远处似有若无的鸟叫声。

“我今天见到她了。”半晌的沉默后，一道微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寂静。

周斯辰扭头看向祁年，男人神色平静，眼睛直直地盯着车窗外。

“五年前分手的时候，我告诉她，再也不会主动去找她。”

“前几天主办方邀请参加颁奖典礼的时候，我答应了，这个级别的晚会根本用不上我出席，但我还是去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她过得怎么样。”

“理智上我应该希望她过得不好，毕竟当时她提分手的时候那么决绝，连分手理由都那么敷衍。”

“一句‘不喜欢了’就给我打发了。”

“让我一个人痛苦了这么多年。”

“我以为我恨她。”

“但是我今天晚上真正见到她的时候，我发现一件事——”男人平静的声音微顿，像是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还是爱她。”

祁年叹了口气，微仰着的头靠在身后的座椅上，骨节分明的手掩在眼睫上，宽大的手背遮住了大半张脸。

“可是她过得不好。”

“我见她第一眼，从她的眼神里，她的每一个表情，甚至呼吸声中，我都能感受到她的不快乐，眼里深埋的苦痛。”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这么多年经历了什么，将一个腼腆爱笑的女孩子变成了如今清冷淡漠的模样。”嗓音清晰可见地颤抖。

“斯辰，你知道吗，她过得一点也不好……”

男人的声音变得嘶哑痛苦，甚至带着哽咽。温热透明的液体穿过遮挡的手背，流过精致冷俊的下颌线，坠入虚空。

周斯辰眼里闪过了然与叹息。

月光掠过林梢，溢满车厢的穿堂风在耳边呜咽，男人微颤的身影被月亮偷偷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