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涟54(1 / 3)

朱涟站在一旁,看朝廷派人来将军府交涉,军师来汇报来京大军的进度,这才把之前一点影儿也没有听见的事情整明白。

如今兵临城下的是先头部队,大军押后,打着“清君侧”的名头,来的是西北沈家军。

具体是怎么忽悠几十万大军北上的,朱涟还想不清楚其中关卡,只是如果要带甲,军队首领怎么能单独留在京城,就不怕城中哗乱,拿刀架脖子上挂城楼逼退兵?

朱涟见沈嘉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不打算深究细节。

可是为什么?

将军与军师两人在议事,朱涟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下,倒一杯茶,就着议事的声音,看着沈嘉树的面容,心里想:这是为什么?

不光朱涟心中疑惑,朝臣疑惑,就连京城的上万百姓也在疑惑:沈将军难道不是忠臣?

若不是沈家军表现得忠心耿耿,一副永远也不会反的模样,朝廷又怎么会放心地克扣粮草?

朱涟还记得初来军营时将领议事说的什么,宫宴中毒以后在将军府昏迷不醒时将领又说什么,分明即便沈嘉树危在旦夕,西北军也岿然不动,教朝廷的人放下心。

可是如今,朱涟太惊讶,又能说什么?

若说惊讶,其实朱涟也可以说是世间对此事最不惊讶的人,自从知道沈嘉树有心事,重到影响病情的时候。

人皆有求生之志,可是沈嘉树心情郁结到不欲求生的地步,此世一定有对不住他的地方,一定有对他来说不平之事,一定有压迫伤害他的人。

如果世间有不共戴天之仇,却一直按兵不动,一年两年,三年五年,乃至十年,情衷之人心绪郁结,也在情理之中。

朱涟看着沈嘉树,只是因为这一段时间在将军府,沈嘉树说话做事几乎都有所耳闻,可是无论是说话还是做的事,朱涟对于大兵压境这样的大事一点儿影子也没看出来。

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情绪没有具象化,世人又怎么能看得出来沈嘉树心里在想什么。

就像上一次雨夜,朱涟问沈嘉树,是不是有哪里痛,沈嘉树没有回答。

无论对男子还是女子,世间的教育,不是不教人感觉到痛,而是痛不要说出来。

可是还是痛。

人对于止痛的需求,其实和挨饿要进食的需求是同等强烈的,和小草发芽时钻裂岩石的力度相同。

朝廷紫袍华衮的诸公,肆意行驶手头掌握的权力,又没有监督时,是不会想到权力对象会如何反抗,以及会反抗到什么程度。

发现恶果时,往往太晚,无论是阻止还是延缓速度,一切都来不及。

朱涟从矮凳上站起来,听见军师来说的是军中如今有两种声音,对于与将军不同的声音,如何处理?

沈嘉树看着军师,沉默良久,最终说:“先警告,警告不听,处理掉。”

至于处理掉是什么意思,是降级囚禁、驱逐使其说不出话来还是消灭肉身?

军师没有问,看来处理一词有两人共同默认的意思表示。具体是什么,朱涟不知道,也不敢问。

这时,小厮来书房禀告:“朝廷使者至。”

一位中年男子身着官袍从门外进,见到书房中竟然还有女子,强忍着开口将朝廷的意思传达到,然而面色不虞,显然在忍耐和朝廷不同的惯例。

朝堂中一定是没有女子的,沈将军可谓叛逆之至,竟然让端王妃旁听军国大事。

从军师的称呼中,朱涟得知来人是中书行走兼尚书右丞。

听闻之前朝廷派来的使者吃闭门羹以后,朝廷再次派人来,来的是内阁核心成员,不可谓不重视。

听到尚书右丞提到朝廷的条件,朱涟吃了一惊,不想朝廷连迁都的话都说出来,皇帝显然是怕极,现在只要有一丝希望,都挣扎着去抓。

只是,朱涟不认为朝廷口头提出的迁都能打动沈嘉树。

满朝文武都认为沈嘉树是忠臣,是以派人来问他有什么心愿需要满足。

满朝文武认为沈将军是忠臣,心怀希望,前来交涉,可是对于心目中的忠臣,朝廷对沈家军的打压是齐心协力,有目共睹的,敢情这是忠臣的待遇;若是奸臣,反而不敢肆意催折。

果然,沈嘉树冷着面将朝廷的人打回去,甚至都没有开口压价,尚书右丞不能接受,可是又没有办法,只能气呼呼地走出府。

沈嘉树又与军师说几句内部对待不同的声音如何处理,军师提问,将军回答,直到军师没有疑问领命而去后,才算是处理完一天的公务。

等人都走了,沈嘉树才抬头对朱涟说道:“朱府的人来找王妃了。”不顾手腕内侧沾染的黑色墨迹还没有干。

沈嘉树一脸疲惫,跟朱涟说话的同时,伸出手掌在两侧的太阳穴上打转,连带着将手上墨迹也沾染上额头,形成两个边缘模糊的空心圆。

朱涟看着白净面皮上两个墨色空心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