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历(1 / 2)

隔壁的房客还未归来。

裴信玉抿灭油灯,手腕一抖,窗外的树叶便应声簌簌。

“你怎么老用金钱镖?”黑暗中响起了夜枭嘶哑的抱怨。

“缺钱。”裴信玉没有再点灯,她有些倦怠。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一卷布包砸在裴信玉的桌前,沉甸甸的,在月光下显出幽幽寒光。

“狄府在江湖上有点名气,毕竟这一辈出了个著名的风流侠少。”

“那个小将军?”裴信玉解开布包后的小皮囊,从药粉判断出这暗器上涂抹的是麻药。“你们业务还挺广。”

“他堂兄狄青麟。”夜枭纠正了裴信玉的认知,又一次见识她对江湖常识的匮乏。

简直就像传闻中的越女剑阿青一般。

“目前在京,估计还在陪小皇帝玩耍。”心里的想法并没有影响到夜枭的言语,他这说法有些随意,但裴信玉知晓他的意思。

这不是在轻蔑狄小侯爷陪人玩耍的职位——恰恰相反,这是夜枭向她点明狄小侯爷的圣眷。

裴信玉食指钩住脱手镖的尾环一转,锐利的锋面在旋转下呈现出粼粼般波光。

一般的脱手镖重量大约六两至七两,然而夜枭的镖要更细小些,单镖极轻,镖上也没有什么印记。显见是功夫深的杀手乐用的暗器,裴信玉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她支着脑袋熟悉新暗器的分量,忽地提出一个直把薛笑人惊得目瞪口呆的问题:“‘天下第一剑客’是谁?”

回神的黑衣首领张了张嘴,愣是没说话,裴信玉不由低低一笑。

“难道这天下第一剑客还能监听万物,谁提及他的名讳便一剑杀来不成?”

蹲在树上的黑衣首领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怎么可能有人能监听别人说了他的名字!”

“周厉王道路以目,伏地魔人尽皆知。如果没有这种事,你为什么不说他的名字?”

“因为我不认为他是天下第一剑客,不过是愚夫的看法罢了!”黑衣首领冷笑,“你说的伏地魔是谁?”

周厉王使国人道路以目凭借的是权势,但这伏地魔又是何人?

“西方一小国的武林人,练了一门邪功,武艺高绝。”裴信玉说,这是娘亲年幼时所讲的武林故事。“只要是武林人说出他的名字,他立刻有所感应,派遣手下去追杀冒犯者,所以那片武林都只唤他‘那个人’。”

裴信玉言语悠悠,薛笑人却走起了神。

西方?枭首竟是西方来人么?思及裴信玉之前关于西方魔教的问询,薛笑人已在心中暂定了她的来处。

然而西方的武功多以奇诡为主,裴信玉的身形变换却飘渺轻灵,像林间的清风,又似险峻的瞰鸟,就连她出剑的手式也带着中原名门的中正之意,显见经过门派系统的调理。

比起越女剑仙人授术的来历,她更像是……更像是……

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偏偏被一层轻纱包裹,就差那一步。

裴信玉敲了敲桌子,唤回了神思不属的黑衣首领:“你还没告诉我,‘天下第一剑客’是谁。”

裴信玉对中原武林了解的匮乏如一道灵光闪过,补全了薛笑人脑海中的拼图。

黄山李琦近乎被脱口而出,裴信玉先前叙述的故事却阻遏了他的言语,薛笑人放缓了呼吸。

昔年华山剑派和黄山世家一场决战,近乎在黄山上将李家灭门,只逃出一位李琦姑娘。过了数年,不知从何处学来一身神秘武功的李姑娘杀上华山,直将参与黄山一事的人员了结干净,当日因黄山决战而扬名的华山七剑更是凋敝殆尽。

报了自家的血海深仇,这位李琦姑娘从此了无踪迹。算算年龄,想来李琦姑娘在海外已遇淑人,裴信玉怕正是她的女儿。李琦姑娘不愿提及中原之事,却又不曾放松对女儿的教养,这才养出这么一位钟灵毓秀又不识江湖的佳人。

“薛衣人。”黑衣首领回答,他咬字很清晰,语速便慢,慢得仿佛他要用牙齿将这个名字剥皮拆骨吞吃入腹一般。“当今的天下第一剑客,是薛衣人。”

不知黑衣首领已在心中为自己换了个门派跟母亲,坐在窗前的裴信玉咀嚼着他刚刚吐露的名字:“薛衣人吗……好名字。”

煞是脑海中还转悠着江湖往事,薛笑人也不由得为裴信玉的夸赞止住了呼吸。

“怪不得能养出那样娇蛮可爱的姑娘——的确是小鸟依人。”裴信玉抚掌称赞。

原本堵在薛笑人胸口的烦郁之气为之一滞,他竟径直跌下树去,惊得裴信玉直站起身来。

好在裴信玉没听见落地的声响,只影影绰绰传来只有沉闷压抑的呛咳,她抚了抚胸,将脱手镖收进了布包。

小鸟衣人。

被自己口水呛住的薛笑人在脑海中重复,裴信玉听见楼下传来些许被泄露的笑声。

不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