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面(2 / 3)

梯。

客栈的隔音不错,二楼很安静。偶尔几个房间里传来一点响动,似乎在说话,但声音很模糊,不刻意留心完全无法察觉,更别说听清楚话音。若是有人静静地站在里面,想来也不会有人知晓。

裴信玉瞥了眼对门的房间,屋内轻悄悄的,住客或许尚未归来。她推开房门,眼含笑意对上屋内蒙面黑衣人的视线。

“……秦十二。”没预料到自己竟被裴信玉捕捉到踪迹,黑衣人呆楞片刻,安安分分地报上了姓名。他的声音很干涩,眼珠子像两颗枯木球雕,极其偶尔才一转,满是死寂。

“……首领遣我来,问问你有什么需要。”

还行,虽不及黑衣首领,却也不算拖后腿。

“枭首,晚上好。”裴信玉合上房门,眉眼笼上些许评估过后的满意:“你是一起行动的那位吗?”

裴信玉笑意温淡,言辞和雅,可亲得仿佛是黑衣首领的另一个极端,秦十二却不知为何感到几分畏惧。

这种畏惧淡淡的。不同于对首领残酷手段的畏惧,是另一种更深更持久却也更温和的畏惧,带着让秦十二稍感困惑的熟悉。

他低低应了声是,然后便是沉默。

裴信玉是一个女人,一个漂亮到不适合掺和这种事的女人。

她当身披百仙裙,餐风饮露,在发现他时眉头轻轻一挑,温和客气地将这个陌生的黑衣人请离。

她不应当掺和这种事,这让秦十二感到困惑。

裴信玉走到桌前,一低头便看到那张被秦十二从书下抽出铺平在桌面上的字条——“有人在找我。”

一条之前留下的语焉不详的告知。

若是黑衣首领亲自前来,自然能根据之前的对话明白裴信玉应当跟随狄府的下人一起,现下已住进衙门隔壁的那座院子里,如有急事可前往彼处寻找。

若不是黑衣首领——就像秦十二这样,便会被这个小小的谜题给难住,失去裴信玉的踪迹。

裴信玉指尖一捻,内力吞吐将这张失了用处的纸条碾成碎末,完成毁尸灭迹的手续。

“你们此行的目的在哪?”她问,秦十二却对着那已成粉末的纸条发愣。裴信玉伸手抹去了留言条最后的痕迹,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我不知道首领去哪。”回神的秦十二小心地觑了她一眼,那抹隐隐绰绰曾体会过的熟悉提醒他注意恐惧。“入府一刻钟后我跟首领分开去库房。然后在库房守半个时辰,如果没收到信号就点火。”

裴信玉微微颔首,见秦十二如棵枯树一样笔直钉在桌前,示意他往旁边一让——这是单人间,自然只有单床、单桌、单椅,而东西都在桌上。

让开道路的秦十二忽的一愣,忽然从窗外洒下的溶溶月色里明白了裴信玉身上的那抹熟悉感。

那熟悉感来自血腥厮杀的夜,来自温柔缠绵的夜,来自孤寂痛饮的夜,来自他生命中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每一个夜晚,来自那轮高悬于天际、恒久如一的温柔。

秦十二眨了眨眼,如枯木般死寂的眼珠多了一层灵动。

“准备怎么走?”裴信玉在桌上铺平宣纸,又抽了只炭笔——你得承认,比起还要研墨的毛笔,炭笔在此情此景下更为方便——在纸上勾勒出狄府的平面图。

她画得很快,但因为手稳的缘故,落笔的线也很直,也就不显得过于潦草。

“从西角门混进去。”秦十二抿了抿嘴,宣纸上的痕迹一目了然,一眼就能辨认出裴信玉今日入狄府的途径。“然后等一个巡逻间隙,从东花厅前绕路,去库房。”

裴信玉知道这是秦十二的行动路线,抬眸看了他一眼,在图上作了路径。

“没暴露的话,在这里彼此接应。”裴信玉在东花厅做了个标记。

“守卫我只见过外围的路径,核心力量如何分布并没有看到。”

裴信玉道,两人探讨过守卫的巡逻并拟定好几套备用方案。秦十二要走了这张简易绘图,承诺会在行动当日带来裴信玉的需要。

“还有一件事。”秦十二斟酌道。

裴信玉在脑中复盘刚才的商议,没寻出什么纰漏,便浅笑着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讲。”

“谢谢。”秦十二忽然卡壳,努力捋直自己的舌头:“不是、我是说,谢谢你给首领的嗓药。”

裴信玉有些意外地挑起眉,抽出一张新的白纸。“我以为你们会觉得他为人过于……”

“严格”一词在裴信玉舌尖一转,她还是换了一个更贴近真相的形容:“严苛。”

跟黑衣首领聊天用点打趣的婉辞便罢了,以秦十二这种杀手的死板心眼,没必要为他设立理解上的难度。

她不介意根据对象稍稍调整说话的习惯。

“不,他救了我们的命。”秦十二严肃道,眼神相当认真。“他是我们的父亲,谢谢你。”

知道商议没出纰漏的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