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归月话音刚落便期待着回应，可成秉玉却一时不言语，只用深不见底的黑眸凝视着尹归月握着自己指尖的手。

明明是冷淡的垂眸，尹归月却觉得触碰到的指尖变得灼热，顺着筋骨使耳朵瞬间染上酡红。

是不是说得太过隆重了？

尹归月连忙收回手，眼光瞥过周遭层叠的红玫瑰，后知后觉才闻到浓烈的花香，如今唯两人站在宣誓台上，就着穿过琉璃窗的圣光，刚才问出口的话愈发显得如同罗密欧与朱丽叶为爱抗争的真爱誓言一般。

成秉玉看出尹归月的不自在，和煦的笑容依旧不变，拿出戒指盒里的戒指，牵过尹归月收回的手，把戒指轻轻地套在其无名指上。

戒指的尺寸刚刚好，尹归月觉得指根一紧，望着那已经戴在成秉玉无名指上的相同婚戒，仿佛是无形的联系，将原本毫无瓜葛的两人的余生牵连。

“尹小姐想怎么帮？”成秉玉收回放在指根处戒圈的目光，抬头望着尹归月的清澈双眸，“在驯化实验里，你也是镣铐的一环。”

成秉玉没有问尹归月如何得知自己指节上的是镣铐，而是直截了当地问尹归月的一腔誓言里有几分是实在的筹谋。

尹归月一时愣住，努了努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是了。

尹归月忽地有些明白走廊处暮泽对她说的话。

纵使在没有去福利院之前，她一直理解成秉玉的处境，也厌恶阿不勒斯帝国A尊O卑的规矩，可内心的厌倦没有行动的支撑，从来只是纸上空谈。

她能为成秉玉做些什么？

尹归月仔细回想，她本以为自己与成秉玉从前也算是心照不宣的战友，可实际上都在消极被动地跟着尹世荣的步调走，一步步把成秉玉推进陈规笼牢中，反倒更像暮泽口中道貌岸然的坏人了。

“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解，但解铃还须系铃人。”尹归月嚅嗫着，却又慢慢带着几分坚定，“既然我也是镣铐的一环，那便从我开始，解铃。”

尹归月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道:“你知道的，我不属于这个国度，在我过去生活的地方，在我所受的教育给我的认知里，无论生来什么性别，都有成为他们自己所想样子的权利，让玫瑰活成玫瑰，让松柏活成松柏，不必因世俗的陈规把多样的灵魂塑造成相同的模样。”

尹归月看着成秉玉脖颈由轻纱叠成的柔软的花，忽的又想起暗城里那刺目的粗糙绷带，继续道:“我想你也是。你不必把余生浪费在讨好alpha上，你可以像如今的alpha一般，去驰骋疆场，去为更多与你一样的omega谋平等，我曾学过雕塑，不知能否有这样一个机会，把被打碎的你的灵魂再重塑成它原本的样子呢？”

“虽然目前好像我什么也帮不了你。”

说到这里，尹归月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其实很早开始，你已经在帮我了。”成秉玉不自觉地开口，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处，“指上镣铐只是象征，驯化试验在我的神经植入了信息素锁，只有……我生父的信息素可以解开，但巧的是，裴知无意中检测到，你的信息素中含有的泌素也能有助于信息素锁解开。”

“所以，你不必自责，是我本就利用你在先。”

成秉玉顿了顿，平淡的神情下是对自己不经意一番话的讶然。

他原本大可掩盖过去，越少人知道他的计划越好，可此时此刻，成秉玉却不想欺骗这样坦直的灵魂。

尹归月有些惊讶地抬头，却是完全没有被利用的愤然，反而有些开心地说:“居然有这么刚巧的事！那要多少才能解开那个锁？你现在要不要来点？”

尹归月指着自己的脖子，双眼亮亮的，像个捡到树枝就跟主人炫耀的小狗似的。

成秉玉:“……”

尹归月反应过来，一脸了然道:“我就知道，你早就有了筹谋，获得自由后，你会去哪？回到你母亲所在的那个军团？”

“母亲的昼星军团早已被宵小之辈弄成一盘散沙。”成秉玉顿了顿，“不过我终会回去，秉承其遗志。”

少年淡漠的眸中燃起点点期盼。

“那你呢？”成秉玉转过话题，“你放我自由，让我离开阿不勒斯帝国，而你未来的打算呢？”

尹归月一时想过很多可能，她也想过离开这个国度，然后做个自由的画家，可想起尹家对原主的期望，只觉得自己离开或许比帮助成秉玉更难办。

最后尹归月只好搪塞道:“我没想这么远，你这么厉害，你能先帮我成为一个不用挨揍的合格alpha吗？”

成秉玉默了默，而后才轻轻点头应一句:“好。”

两个在礼堂宣誓的新人，却是许下未来天各一方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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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安排在程序彩排的两天后。

按照阿不勒斯帝国的习俗，成秉玉被暂时安排住在酒店中，两人减少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