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嘉彬看着站在路灯下的人，也是个隼群，他轻哂，她果然在骗他，这是她的第几个匹配对象？他侧过头，质问的眼神却扑了个空，她还在盯着那个人看，表情渐渐从迷茫走向另一个极端。

他登时冷下脸来。

这回轮到杨采萍先开口说话了，她说：“你来啦？”她朝那狗屁不是的青年眨眨眼，然后，像是终于想起身旁还有个人，视线飞来停在他的肩头，不再向上，她说：“这是我男友，陆明。”

骗子。

杨采萍接着向陆明介绍道：“钱嘉彬，我前男友，刚才吃饭时偶然遇到的，就聊了会儿天。”

她直朝他眼中看去，希望他能看出些端倪，帮她演好这场戏，因为她实在太累了，已经没有力气再在他们之间周旋，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人也不对，她的心力即将耗尽。

她真的希望他能看出来。

陆明朝钱嘉彬问了声好，然后便对采萍说：“待会儿我还要回实验室，走吧。”

见她面色一松，他心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但杨采萍终于朝他走来，带着一阵凉风坐上他的后座，双手虚拢在他的腰间，脸朝着另一个方向，向站在道旁的男人说再见，声音很响，很坚决，只是最后那个尾音消失时她猛然掐住他腰侧的一块肉，也有点痛。

陆明立即载着她向前驶去，听见风声呼呼作响。杨采萍在身后问，那件衬衫是否合身。

东西是和他故意留在那里的大衣一起送过来的，放在传达室。取的时候，有种拆礼物般的欣喜，他小时候没穿过好衣服，到了天璇又是几套制服来回换，原先被她泼了的那件是跟着翁意洵买的，不知什么牌子，反正没有她买的这件好。

“很合适，谢谢。”陆明说。

“本来就是我欠你的。”过了会儿，她忽然说：“帮我回头看一眼。”

“什么？”

“看下有没有车跟着。”

“车？”

“我不能再回头了，真的很抱歉，麻烦你回头看下他有没有在后头跟着，如果——”

“没有。”陆明朝后一望，打断了她的话，“想去找他吗？我可以停下。”他在她看不到的前方淡淡道：“但你能确定他还留在原地？”

这话一下戳中采萍的痛处，混蛋，她激动地咬住牙齿，老的少的全他妈是混蛋，都想来占她的便宜，都把她当成昴群人欺负，可这一切，全是她自作自受！胃部突然开始一阵强烈的收缩，接着，她从喉咙中发出几声干呕。

“你还好吗？”

杨采萍眼里被激出泪花，鼻子也受了堵，嗓音闷闷道：“放心，我刚才已经吐过了。”

她也不想再赔他一件衣服。上次离开传达室后，她便立即后悔了，不该把那条项链也一并还给他，它当然可以算作住宿费，反正是他自己情愿给的，她又没逼迫。项链虽然远没有手表值钱，但好歹能完全戴在自己身上。她拥有它。

想到这里，她突然又有了点把握，提起精神看向他的后背，宽宽的，平平的，像甲板，腰上的肉生得很结实，在她手臂下呼吸时，能够明显感受到腹肌的存在。

单论外表，他其实并不比钱嘉彬差。采萍感到自己正冷静下来思考，年轻，年轻，还是年轻，虽然没有钱，但好控制，而且他说过能带她去浮塔。

比起被钱嘉彬纠缠，主动投诚陆明难道不是个更好的选择？也免得她再受系统匹配的羞辱。关于孩子——老天，她在想什么！杨采萍自感丢脸，慌忙甩开手，恰好陆明带车拐弯，她一个重心不稳，便毫无悬念地从后座摔了下来，那车也朝她身上倒去。

幸而造车的材料轻，陆明又很快将它移开，所以她身上并没有受到太多压力，至于来自地面的冲击，她从前便习惯了，落地时用双手迅速护住了头部，感觉无碍后，便站了起来。这一切都发生在几十秒内。

她突然发现他们在一条幽深的小巷入口，大马路上的种种声音到了这里像是被吸收般，完全消失，这巷子近处还亮着几盏极其惨白的灯，远方则完全又是一团黑，好在两侧是居民楼，黄澄澄的光漫在窗户上，有人影移动。

陆明朝她走过来，手上拿着刚从包里取出的创口贴和碘伏棉签，他迎着杨采萍警惕而冰冷的眸光跪下，视线一凝——

他比她要更早发现她在流血。

“裙子稍微往上拉一点。”他说，“伤口在你的左膝。”

“我自己来吧。”她弯下腰，听到一声从他鼻子里发出的笑，陆明伸手掀起那抹咖色的裙边，用大拇指将它压在她膝盖上方，他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 ：“你来吧。”

他递给她一只拆好的棉签。

杨采萍抿住唇，一时竟想不起说什么，用碘伏胡乱朝伤口处涂了几下，贴上创口贴，心道这又是次亏欠，然而他凭什么敢来嘲笑她，觉得她摆谱，端架子，矫情么？她便就是如此，也轮不到他来笑话。

陆明起身将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