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学的竞选班委一般会将“竞选”二字替换为“任命”。

张老师在某节班会课上非常随意地取出分班考试排名表，淡定地从头开始按顺序读出了班委的姓名。

宋小芒被正式任命为班长兼语文课代表。虽然早有准备，但心中仍有涟漪。人心往往是矛盾结合体，她一方面觉得骄傲，一方面又害怕麻烦。真是矫情。

不过在其位谋其职，宋小芒还是决定要当个好班委。

林月月如愿成为了宋小芒的正式同桌，不是因为张老师听取了宋小芒的意见，而是她说：“第一次月考后再调整座位，大家按现在的就好。”

开学第一周周五下午，学校组织了初一年级动员大会暨颁奖典礼，全体初一年级同学以及家长都要参加，地点定在操场。

宋小芒作为新生代表之一被抓去演讲，要提前一小时过去彩排。

她捏着课间抽空写的演讲稿，被张老师带到办公室和另外一位学生代表一起听年级主任安排工作。

“刘主任，这是宋小芒。”张老师把宋小芒领到了一个中年男人面前，满是自豪。

宋小芒看向眼前的这位初一年级主任，说道：“刘主任您好。”

刘主任高高大大，身材偏胖，笑起来眼角有好几条皱纹：“好好好，来，宋小芒，你跟陈樾同学一起先去现场，听工作人员指挥就行。”

“好。”宋小芒说着看向他身后那个身影，待看清了他的相貌之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久不见。”

这次是宋小芒先说的，按照先前陈樾的逻辑。

“好久不见。”

陈樾笑起来更好看了，宋小芒心想。

“你们认识啊？哦对，你们都是来自实验小学，尖子生之间应该都互相了解吧？”刘主任说道。

陈樾道：“刘主任，我跟宋小芒是六年级同班同学。”

“这样啊，那太好了。你们快去吧，家长来了有老师在，不用担心。”

宋小芒跟陈樾异口同声说了个“好”字。

他们离开办公室，一前一后在教学楼的走廊里慢慢走着。初秋的阳光还很毒辣，宋小芒下意识用演讲稿在眼前挡着，低着头看着地面，忽然觉得前方一片阴影。

抬头一看，她正站在陈樾的影子里。他们站得很近。

宋小芒将演讲稿放下，诧异地看向他，逆着光，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他的嘴巴似乎动了，然后宋小芒听到他说：“对不起。”

宋小芒觉得这可能是幻听，于是问：“你刚刚说什么？”

陈樾微微低下了头：“对不起，后来我都没去公园。”

“没事啊！”宋小芒下意识地回答：“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怎么可能天天去公园呢。”

“其实——”陈樾深叹一口气：“我外公去世了。”

那是很悲伤的声音，能感受到他是费了多大的努力才说出那六个字。宋小芒心一沉，说道：“节哀顺变。”

“我的外公跟我爷爷一样疼我，他说他的愿望是看到我成家立业，可是他再也看不到了。”十二岁的小男孩表达伤心的方式总是很直观。

宋小芒静静听着，嗯了声，说道：“我的外公从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他。我妈妈还没结婚的时候他就去世了。”

陈樾怔住，用一种惊诧又同情的目光看向她，那目光转瞬变得温柔了。

宋小芒继续说道：“但是我外婆对我很好，小时候奶奶不愿意带我，都是外婆带我的。她给我讲故事、说谜语，买桃酥给我吃，抱着我哄着我，和我一起唱歌，我们睡在一张小小的竹床上蹬空中自行车。”

“真好。”陈樾说。

“是呀，真好。”宋小芒笑着，“可惜她在我八岁那年去世了。”

陈樾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都不必过于悲伤。”宋小芒反倒劝慰起来：“实在无力改变的事实我们就要给它想一个美丽的借口，或许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过得更开心呢？”又或许他们重生在另一个平行时空了呢？宋小芒呆呆地想着。

陈樾从未听过这种说法，他说道：“这只是个猜想，如果他们过得不开心呢？”

“不，他们肯定很开心。否则他们怎么舍得离开深爱的我们呢？”

这是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逻辑，大约称之为强词夺理。

宋小芒知道，陈樾也知道。但是陈樾还是附和她说道：“对哦。”

这不叫自欺欺人，这叫与残酷的现实和平共处。

他们并排走下楼梯，看到铁网围住的操场，朱红色的跑道，深绿与浅绿相间的草坪，主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