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已至，冬日夜晚天气十分寒凉，加之都宁又位于北方，更是冻得叫人受不了。

街道上已经安安静静的，几乎看不到行人了，便是连灯，也只有少数的门户里还亮着，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吹得街道地面上的东西四处乱窜，发出‘沙沙’的响声，在这无尽的长夜之中，显得尤为凄凉。

裴府西侧门停着辆马车，一旁还站了三个秦家帮的兄弟，裴清元领着梁若云和萧柠月来到门口，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

门外的秦羽听见了声音，立即上前回应道：“是我，秦羽，马车已经到了。”

听到秦羽的声音，他们才放心的将门打开来。

尉迟将头上戴着的斗笠取下，与萧柠月四目相对之时，两人纷纷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此时，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感觉，也有对未来的无尽美好向往和期待。

“娘，舟车劳顿，路途凶险，您一定要小心谨慎着些。”

梁若云拉着裴清元的手，轻轻拍了拍，“放心，娘心里有数，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莫要委屈了自己才是。”

“这些话娘都已经嘱咐了不下二十遍了，娘就放心吧。”

梁若云叹了口气，摇头道：“怎么，娘哆嗦几句，就不爱听了？”

“好好好，知道啦，我都好生记着呢。”

“这还差不多。”

将梁若云扶上了马车之后，裴清元又拉起了萧柠月的手，“你且放心的去吧，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和殿下。”

“嗯，我一定尽快找到毕神医，待尉迟身上的毒解了，我们便安心的待在南疆，等着你们凯旋。”

“好。”

这样的时刻，原本有很多的话想要说的，但时间有限，不容耽搁，他们只好长话短说，化作几句简单的叮嘱。

秦羽打量了四周一番，而后上前提醒着，“三姑娘，我们需尽快动身了。”

萧柠月点了点头，伸手抱了抱裴清元，便同尉迟一起上了马车。

“出了城门后，替裴夫人安排了另一辆马车，帮里的兄弟会亲自将夫人护送回南疆，你放心，都是我帮中一等一的好手，夫人的安危秦羽敢以性命担保。”

“秦大哥严重了，秦大哥做事向来周到，清元自然放心。”

秦羽重情重义，做事情又谨慎周密，既然他都如此说了，那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否则，以他的为人，定不会说负不起责任的话。

“只是......秦大哥将武艺高强的兄弟都安排在娘那边，那柠月他们......？”

“哦这你放心，三姑娘这边，我已挑选了几名兄弟，同我一起护送。”

“秦大哥要亲自护送？那都宁这边......？”

这的确是裴清元完全没有想到的，都宁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本就势单力薄了，宋老年事已高，除了出谋划策外，诸多事情不便再劳烦他，宋翎又是个斯文书生，只能提供朝中动态，却并无外力可借，其他的官员亦是如此，此间也就是秦羽，既可出谋划策，又可打探消息，还可出动人力，如今他若是离开了，裴清元还能上哪去寻一人，如他这般可靠？

因此，在听说秦羽要离开都宁时，裴清元是十分惊讶的，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你放心，我秦羽承诺过追随殿下，便绝不会反悔，只是......三姑娘乃是我的救命恩人，都宁这一带又实在是危险，我担心的紧，便想着亲自送送，我兄长会亲自到禹州来迎，而后我就会返程了。”

秦羽解释一番，裴清元才松了一口气，禹州与都宁相邻，来回左右不过是一日的时间，秦羽这番举动，既更好的确保了萧柠月的安危，又不耽搁都宁的事情，实属周到。

裴清元笑了笑，“那便好，秦大哥这么说，清元便放心了。”

“那我便先行送她们离开了。”

“好，有劳了。”

秦羽跳上马车后，正要挥动手里的鞭子敲打马背，又被裴清元叫住，她上前了几步，梁若云将帘子掀开来，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娘、柠月，今日一别，不知......”

不知何时才会再见？不知还能否再相见？

这些话，堵在心口，裴清元只觉得像是被什么压抑着那般，说不出口，也不忍心说出口。

“今日一别，许是要等上一段时日才能相见了，娘，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梁若云脸上闪烁着晶莹的泪珠，哽咽道：“娘知道，娘知道。”，她伸手摸了摸裴清元的被寒风吹得冰凉的脸颊，“元儿，娘在南疆......等着你们回来，一定要一起回来，谁也不能落下。”，满脸不舍，满脸担心。

“好，娘放心，女儿答应您。”

‘驾’，随即，秦羽驾着马车离开，逐渐消失在这慢慢长夜之中。

“保重。”

裴清元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