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有些微微亮了，远处的山尖泛着金光，从浅浅的一层到厚厚的一圈，周围环境逐渐明朗起来，凝结着冰锥子的草木在晨曦的照耀下格外刺眼。

还未等太阳完全升起，裴乔一已经失去耐心再继续听那个荒唐至极的故事，她站起来朝水里扔了一个石头，受惊的水面扩散涔涔涟漪，她开始思考要如何渡河。

按照叶珩安所说对岸便是玉关地界，玉关应属于中和会管辖，这是不是意味着过了江就算安全了？

她想要测出江水的深度，围着岸边走了一圈，却怎么也没找到一根长度相当的木棍，路过那滩碎尸面前，五脏六腑看着尤为真切，不禁一阵反胃，急忙蒙着眼绕了过去。

叶珩安大致猜出了她的想法：“别找了，水有多深待会下水看看不就知道了。”

裴乔一冷言道：“说的简单，这么冷的天下去上不来怎么办？”

叶珩安把小女孩交给杜婷抱着，走到她跟前：“不是问我说带你们出去这话算不算数，我现在说算，那待会自然是我下去，至于能不能上来得看天命。”

叶珩安脱掉外套只留一件打底衫，肌肉线条若隐若现。他伸手试了试水温，和寒风比起来竟然有一丝暖意。

他做了几个奇怪的热身动作，一头扎进水里，宛如游龙朝着深处游去。

不久他探出头来，露出半个肩膀：“这水不算深，除了中间点估摸着有两米左右，两边不过一米半，大人直立行走完全没有问题。”

“那中间的怎么过？”

“你昨天不是挑选了一些会游泳的人么，我觉得大家可以连成一排将不会游泳的人渡过去。”

裴乔一想了想觉着方法可行，对身后的人安排到：“大家尽量舍弃不必要的东西，羽绒服不能穿着下水，和昨晚一样妇女儿童先走。”

这次大家没有犹豫，有条不紊的按照计划执行，人过一半时裴乔一抬头向悬崖上望去，除了不见顶的山峰，还有飘着几朵白云的蓝天，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威胁。

她接过杜婷手中的女孩：“你力气小，我抱着孩子，走。”

杜婷也没有多想，将羽绒服揉成一团塞进包里紧接着就下了水。

水淹没的地方倒还有一丝暖意，其余的地方沾了水，一阵风吹来凉飕飕的，让人想整个人泡在水里。

水的流速不快，但是裴乔一毕竟抱着一个孩子增加了不少的阻力。几次差点跌倒在水里，她顾不得杜婷，回头交代了一句：“你自个儿小心点。”

杜婷本是怕水的，现实容不得矫情，她点点头：“没事，你先走。”

水越来越深了，排头的是叶珩安，她将女孩递给对方传递过去，扶着对方伸过来的手臂，一点一点的朝着下一个人划去。这样接力式的很快就到了浅水区，她再次接过女孩，岸边越来越近。

“嘭！”一声巨响，不明所以的人群四处逃窜。

炮弹？裴乔一回头朝对岸的崖边望去，剩下的四五十个人下饺子似的往江里跳，扑腾着水花溅起几丈高，不停的叫嚷着：“救命啊，救命啊！”中间负责接力的人也慌了神，不管不顾的往对岸游。

接着，四五颗炮弹落了下来，刚好落在来不及渡江的人群堆里，瞬间被染红的江水随着流速拉长开来，红的艳丽。

裴乔一隐约看到悬崖中央火车露出上半部分，她能确定那就是炮弹装备的位置，可是无论她怎么垫脚都看不到人影。她迅速找到杜婷的位置，对方竟还在对岸的浅水区。她加快速度将女孩送上岸，又朝着对岸游去。

炮弹越来越密集，基本集中落在对岸的潜水区域，接力的人也基本都上了岸，裴乔一望着对岸没挪动位置的杜婷急红了眼，她越走越深直到水没过嘴，脚没站稳呛了几口水，疼痛从鼻腔传入头腔，一时连呼救都叫不出来。

突然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扶稳，是叶珩安。

“快，快帮我救救婷婷。”裴乔一眼神里是焦急也是祈求。

叶珩安摇摇头：“别过去了，过去就是死。”

裴乔一依旧不放弃：“求求你好不好，求求你救救她。”

叶珩安不说话，默默的推着她往岸边走。

眼看对方没有救人打算，裴乔一推开他：“你不救我自己救。”

杜婷兴许是看到了准备来救自己的裴乔一，急忙喊到：“乔一，你快走，别管我！”水下的水草缠过腰间，她已经挣扎半天依旧动弹不得。

裴乔一看着她被染红的衣服，哪里顾得那么多，就算几番呛水也只有一个念头：“杜婷必须活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水冲的眼睛疼，她越来越看不清杜婷所在的位置，模模糊糊的看着一个小小的圆点离她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