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如救火(1 / 3)

西戎治军比几年前要严苛许多,最大的变化就是,原本率领各部族兵将的贵族们如今都瑟缩在自己的驻地,捂着脖子看大祭司将兵权统握在手,而下层的西戎士兵也都接到了新的命令:

无令不动,动则听令。

西戎人大规模打草谷多在汉人秋收的时候,那会儿风雨都被神女山挡在了山一边,牧草枯黄,气温下降后雪山融水锐也逐渐减少,资源匮乏,所以西戎人多在秋季发起劫掠。其余时节,各部族都是按需行动,今天这个部落的牲畜产乳少了,当家的男人们下午便随机挑几个倒霉汉人驻地烧杀抢掠。

也不必禀报给贵族长老们,毕竟供奉他们的粮草也多半是抢来的。

大宁朝对商业发展限制并不苛刻,也常年开放通商渠道,只是潇洒惯了的西戎人坚信所有生存资源都是天神赐予,这世间弱肉强食才是真谛——傻子才付钱。

尽管他们自己的部族间是有以物易物的习惯在的。

在兵权被集中到大祭司手中后,大祭司颁下了极其简短的新军令。

以后想打草谷也好,闲着无事惹是生非也罢,都要提前汇报等批准,违者全家男丁脑袋搬家,去夫留妻,去子留母。

在这种断子绝孙式的高压威慑下,眼前人高马大的西戎士兵才克制住了那点不耐烦没直接砍了万小晓,而是稍稍扭曲面孔后,竟真的转身去找上官汇报了。

期间他甚至回头看了许多次,确定站在原地的疯女人没有像淳于孤那般突然化身邪魔疯狂杀戮,也没有趁机转身逃跑,只是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才紧绷着一颗莫名不安的心前去通报。

不知道是不是天神在冥冥中提醒,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汉家女人,只是看起来和羔羊一样柔弱,也许那样苍白的皮囊下,确实藏着吃人的恶鬼。

西戎士兵不敢再磨蹭,加快了步伐,将万小晓的诉求如实禀告了上去。

万小晓被带到渚盱黎面前时,不远处的巨鼎恰好传来一声重物落水的闷响。

她的心也随着这声落水的声响狠狠地沉了下去。

坐在宝座上的少年红衣祭司有着精致甚至可以说艳丽的长相,万小晓和他对视时,能清晰地察觉到,对方是平静的,是轻蔑的。

人类在面对一个会思考、柔弱时的生物时,本该是怎样的?

万小晓强行压下那种如附骨之蛆一样让人不适又熟悉的不爽,她不喜欢被动处事。

“少祭司大人。”万小晓没有行礼,只是稍稍点了点头,站姿下意识调整了一下,如果这时候能有人给她拍照录像,那么事后等万小晓自己欣赏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的站姿像极了以前参加演讲比赛的时候,“我常听说戎狄不通礼数,茹毛饮血,行事作风犹如未开化的野兽。”

眼看渚盱黎脸色变得难看,她又话锋一转。

万小晓轻笑:“现在看来,少祭司大人和传闻中不太一样,简直是宅心仁厚,连吃人都要吃熟食。”

渚盱黎:“……”

从万小晓对渚盱黎这个人的行事风格的初印象来看,渚盱黎并非是精明且残暴的人,他的每一次偏激行为都会有一个自我克制的潜意识压制。

也就是脾气不好,还不愿意承认,心眼还小。越是这种人,你越苦口婆心或激进教育,甚至谆谆善诱,都是不管用的。

“少祭司大人先别动怒,我知道您在气什么,您无非是想 ,明明这些女人已经无依无靠连生存都是问题了,您给她们机遇、礼待,为什么她们不领情?”万小晓与渚盱黎对视,她的眼睛中也看不到恐惧,“这其实并不是她们冥顽不灵,也并非是什么家国仇恨限制。而是少祭司大人您的方向错了。”

渚盱黎的怒气颠簸起伏,最后诡异地停在了一个相较平稳的点。

在赫犬满为首的一众西戎官员目瞪口呆的围观下,渚盱黎并没有拿刀砍人,而是真的接过了话头。

“那你说,我错在何处?”

万小晓神色未变,甚至还挂上了一些发自肺腑的笑意:“还请少祭司大人先把人捞上来,她若是真熟了,届时大错铸成,以后谁来给天下之主的田地耕种,谁又能为天子纺布织衣?”

拍马屁最忌讳的就是点名道姓的拍,尤其渚盱黎这种多疑还自诩清高的人。

说实话,万小晓觉得渚盱黎很文人,虽然外表像岛国那些逆天的整容牛郎,性格也较变态,但确实有点文人病。人在为某些事情自我辩解的时候,越是用清高大义来粉饰自己的,在万小晓这基本可以归类到文人病患者的分类。

如万小晓想的一样,渚盱黎同意捞人,虽然脸色依然难看,但事实上他确实顺着万小晓给的梯子下来了。之前他怒火正在头上,所以只想着折磨杀戮来熄灭怒火,也许等他过了今日再回想现在时,他自己也会惊诧万小晓只是三言两语就安抚了他的情绪。

然而万小晓想要的结果并不只是这些。

她再次大胆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