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2 / 4)

云深只能再次偏头去应,小蜻蜓又戳他,他正要扭到右边,却左肩一沉,原来是左边一串都笑闹着伸出两手拽着他的胳膊顶在头上,连实在弯不下去的手肘处都有一个小脑袋顶着,都嘻嘻哈哈笑起来,在小斗笠的领头指挥下,捧着许云深胳膊向前。许云深被拽的往前快走两步,险些撞翻胸前的双丫髻,忙道:“走慢一些、慢一些。”

于是一群小云朵团子都听话的慢下步子,移动速度降之又降。一个飞孩冲过来,舞着一只木剑:“看我!看我,我厉害不厉害!”木剑被他拿在手里挥的虎虎生风,一片小孩为之倾倒,许云深无奈:“很厉害,但远些仔细打到人。”

蓝玻璃花双丫髻蹦蹦跳跳,忽地侧过身说:“叔叔,你带着妹妹去我家玩吧!”许云深正要回答,又被小蜻蜓一戳:“——看——”许云深眯眼猛看,衬着屋檐投下的阴影一闪,终于看清上面画着一只肿泡眼、长短腿、尾巴斜飞缺耳朵的蓝色炸毛猫咪,其嚣张神态可以说是力透纸背,活灵活现,于是真心赞扬道:“画的很好!”

小蜻蜓听了,慢悠悠又满足的点头笑了,把画收回袖子里。蓝玻璃花双丫髻絮絮叨叨,咕咕哝哝,周遭又是此起彼伏的声音,许云深听不清,问:“什么?”又是一段唧里咕哝,还是听不清,翡翠双丫髻突然大声的喊:“我们要勇敢地攀过这座小山岭!”原来是要过一截走廊,后面一伙看不见前面情形,却也随着抓紧许云深的袍子“家主!家主!”“叔叔!叔叔!”“加油!加油!”七嘴八舌,喊成一片。正到台阶前,许云深小心又小心的团着孩子上去又下来,平安迈过去这座小岭便松了一口气,翡翠双丫髻兼一众欢呼:“过来了!成功啦!”前面喊完后面喊,许云深仍旧笑眯眯的挂着小麻雀们往前走。

而许奈何被周佑江抱在怀里,被迫听着凑在近前的几位脸生的夫人对着她大夸特夸,却是满头黑线。

原因无他,只是她只觉得自家祖父似乎笑得要厥过去了(bushi

尤其是离得最近的一位圆胖身材、圆胖脸颊、圆胖嘴唇、说话轻声细语的妇人,显然是主讲人,可谓是舌灿莲花,声若山溪流水,抑扬顿挫,直听的许奈何都想踹开襁褓为她鼓掌。

精彩!实在是精彩!

妇人声情并茂,直把许奈何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千年难遇的天纵奇才一般,好像许奈何不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而是下一秒就可以脚踢雷峰塔,拳打镇关西,一掌撂倒山大虫还可以顺手抓俩雀儿,连三头六臂的哪吒、受天地之精气孕日月之精华而生的齐天大圣都比之不及。倘若许奈何真是个听不懂话的满月小儿,怕会是将这连珠妙语当作哄孩子的童谣。

不止是周佑江听的陶醉不已,连周边的几位夫人小孩也都听得津津有味,连连赞叹。

许奈何盯着自家祖父那克制到抽搐的嘴角,只能默默无语问苍天。心里呐喊道:“娘啊,你来救救我吧——”

周猗兰似有所感,扭头看了一眼自己女儿,可是没有听见哭闹声,也就作罢。

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前厅,一群夫人们也就各自领了孩子去就座,这时候前来参加宴席的客人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周佑江恋恋不舍地把许奈何放进周猗兰的怀中,又与那位圆脸夫人依依告别,约定下次再聊,就不得不入厅招待客人去了。

而许云深也终于得了自由,捧着满手的小玩意儿、连腰带上也乱糟糟的缠着几个朝妻子走来,周猗兰一看,果不其然又是孩子们送的什么蜻蜓贝壳小鱼小花,茱萸见了就自觉的上前接了,许云深把腰上挂着的摘下来,又摸索着从袖中摸出来几只香囊小手帕,还有那只炸毛蓝猫,都放进茱萸手里,茱萸饶有兴趣地举着给周猗兰看,众人都是笑:“一看就是糯糯那丫头画的。”

许云深眉目含笑,凑过来看襁褓中的许奈何,而许奈何还没从刚刚那一通神话故事英雄事迹里缓过神来,懵懵懂懂的眨巴眼睛,一脸呆相。

许云深道:“这是困了?”

周猗兰:“傻了。”

许云深:“嗯?”

周猗兰正色道:“这孩子听了一路刘伯母说话,现下可不就是听傻了。”

刚才那位圆胖妇人正是许云深的亲伯母,出了名的快嘴刘,一张嘴怕是连死人都能说活。

许云深听了,皱着眉笑道:“这难怪,那就不是吓到了,还真是听傻了。”

除了祈福礼是惯例,自从这位刘伯母嫁来许家,在满月礼上听上刘伯母这么一通惊天地泣鬼神的高论也成了惯例,包括许云深在内,每一个许家的孩子都听过。于是乎,这群孩子们长大了要么对刘伯母崇拜不已,要么对她避之不及,毕竟那张嘴实在是让人又爱又恨。

许云深又笑道:“你是年年都听,岳父却是头一次听,哪里抵挡得了呢。”

周猗兰也笑道:“这是瞎说,你不也没少听,能抵挡吗?”

许云深回想起自己听刘伯母讲故事的傻样,哑然失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