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贺北岛当然知道，她不解的是：“我的问题在于，这些年出现的罪犯为什么都患有精神疾病？”

诸岭刚准备从心理学的角度解释整件事，忽然明白贺北岛的疑问，笑容顿时僵住。

“一般来说，正常人不会犯下社会影响恶劣的案子没有错，但这些天，你去年回未名市开始那些凶手，从去年八月份金世正开始，你看到了一个正常人吗？”

贺北岛继续：“临江案你知道一点吧？死者曹临江，开了好多年的船了，被人注射过量毒品。天晓得……呵，凶手是于善之。曹临江的弟弟曹文不知道从什么途径获取到了一则视频，应该是曹临江生前最后一段影响，内容正是于善之给曹临江注射毒品。视频我还保存着，沈曦这个案子结了之后我发给你看，你就会明显发现于善之不对劲。那不会是毒品给他带来的后遗症，更可能是某种长期压抑导致的精神问题。去年调查金世正的时候，你对她下了一个判断，你说的什么，你还记得吧？”

“暴力倾向，而且非常封闭。”

“十三四岁的孩子，经受了长期以来的冷嘲热讽、侮辱谩骂，长期挨打，反点社会是正常的。如果她罹患精神病，你觉得应该是什么？”

“首先考虑忧郁症或者自闭症，但自闭症以家族遗传为主或者孕妇在怀孕时期的激素分泌不正常。而忧郁症会影响智商。”

“好，”贺北岛打开了冰箱，一眼看见里面的高档红酒，“那她怎么就不一样？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金世正在学校里也可以交到朋友，在原来的学校里更是人气王。她的暴力倾向从何而来？她五月份杀完人，正常读书上学，正常拿年级第一，封闭自我是心理脆弱的表现，你觉得她脆弱吗？”

诸岭扫出电视柜底下的玻璃碎片，那本该是作为陈设的玻璃花瓶：“为什么藏在这底下？”

贺北岛看了一眼，没多在意，反而是从冰柜中拿出了红酒。

红酒的品类是“梦幻之酒”罗曼尼康帝，少见的上等货。瓶塞上肉眼可见针孔，贺北岛挑眉，早有所预料。吧台的上面放着紫水晶制成的高脚杯，杯壁还残留着淡淡的水痕，另一只酒杯则干干净净的。

怎么只用一个？

贺北岛意味不明地笑：“酒神之泪做的呢，曼尼大酒店还真是财大气粗。”

诸岭扫过一眼：“还是爱情的守护石。”

凶手利用河豚毒素杀人，而这玩意儿可不是即兴就能搞到的，说明他早有所准备。

既然早已准备，而陆景和买巧克力是一时兴起，二者之间无必然联系，说明凶手在此之前应该还准备过别的东西。只是看见了陆景和带来的巧克力，发现了更好的选择，临时更改了计划，也没想起来要销毁之前准备好的东西。

他准备的是罗曼尼·康帝，他知道沈曦一定会喝，就算沈曦不想，他也有办法哄着沈曦喝。

因为沈曦不会怀疑他，也不可能怀疑他。

他和沈曦发生了争吵，失手打碎了玻璃花瓶，可能是他，也可能是沈曦并不想让人发现他来过，于是扫进了电视柜底下。

当然，也可能是情况不允许这个人另外想办法处理碎片。

江明月有心维护他，他可以在沈曦的房间来去自如，他买得起酒水单上没有的二十多万的红酒，他是沈曦的熟人，他是沈曦最信任的人。

……

“他是厉舟。”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自己的判断。

“你怎么看出来的？”

诸岭说：“微表情心理学。江明月多次说谎维护那个人，说明对方对她对沈曦来说都不一般。吵架，碎片被扫进柜子底下，早有准备，不是即兴。他们不和已久，多年来的负面情绪在近日到达顶峰——沈曦与小陆总的绯闻前段时间传得尘嚣日上，这促使他买了一击必杀的河豚毒素。他有把握一次得手，他很了解沈曦呢。巧克力是意外之喜，他对沈曦不满，亦对小陆总有怨念。——怎么样？要不要学？”

“答案正确，”贺北岛继续翻柜子，“现在的问题是，步骤怎么拿到满分。我懒得查，你看得出江明月对厉舟怀着怎样的感情吗？爱情？她知道凶手是谁吗？她知不知道自己是在包庇？……我感觉她那种性格有可能，和余悦琳一模一样的自卑，凶手若是她喜欢的人，真未必说。啊，不过悦琳最近好多了。”

这样的人哪怕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也不敢去追。

但好在余悦琳喜欢的人是余晖。

诸岭摇头：“她应该不知道凶手，只是单纯地盲目偏袒厉舟。”

“嗯，那爱情？”

“不是，”诸岭否认，“你要我说……她的盲目偏袒并不来自于感情，而来自于她对厉舟的认知，她很固执地觉得厉舟不会做这种事，她应该认识厉舟已久。”

贺北岛不客气：“真瞎。既然认识厉舟已久，那应该看得出他精神不正常这个事啊？但凡是人都有缺点，她怎么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