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先开口了：“老爷，并无大事。”

她嘴上是这么说，手上却有意无意地将烫伤处显露出来。

严嬷嬷会意，将侧过头，看向萧婼羽，攀咬道：“夫人的手都受伤了，是二小姐故意将滚烫的茶水倒在夫人身上，这是大不敬，请老爷明鉴！”

萧婼羽也跟着跪下，脸上一幅委屈极了的样子：“父亲，前几日母亲让女儿抄录女诫，女儿有所感悟。想着母亲平日里宽厚待我，本欲借着奉茶尽一下孝道，怎料嬷嬷非要过来争抢，反而伤了母亲。结果虽非女儿所愿，然伤害确确实实已经造成，女儿愿一力承担处罚。”

刚进门的紫鸢虽然没搞清楚，也只能跟着小姐跪倒，大气不敢出。

赵氏平生最厌恶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她想起了萧婼羽的生母云姬。云姬出身江南，不但容貌倾城，能歌善舞，又有怜怜盈盈之状，令人心醉神迷，后来更生下萧婼羽，所以很受厉嵩的宠爱。

自从云姬死后，厉将军将萧婼羽接回府中，赵氏这个当家主母，一直对她保持着表面上的和气，然而背地里对她一向是苛待的。今日找她来，本想借机羞辱教训她一番，却不成想把自己坑了。偏偏人家又给自己戴了高帽子，表面上也抓不到她的错处，让她更为恼怒。

厉嵩的眼睛在屋内众人的脸上巡视了一圈，目光凛冽，严嬷嬷吓得缩回了头。

这时，厉雪翎从赵氏的身旁走出来，站在萧婼羽的身边，替她解围：“父亲，母亲，方才女儿看得真切，这件事确实是严嬷嬷错了，她不该去抢夺茶盏的。”

其实，从刚才厉雪翎的角度看过去，确实是严嬷嬷出手抢夺，才会闹出此事。然而，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其实此事实际上是她二妹妹是故意为之。

“父亲，依儿子所见，真相已经很明显了。”厉晏熙从侧座起身，拱手道。

厉嵩点头表示赞同，先让人将萧婼羽扶起来，盯着严嬷嬷：“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攀污小姐？”

严嬷嬷立刻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认错，说是自己是怕小姐不懂服侍，才会去抢夺茶盏，至于刚才的说辞，只是为了推卸责任。

赵氏心中极为懊恼，却还要保持面上的端庄，冷声斥责严嬷嬷。

“还不快向二小姐认错？！”

严嬷嬷在一番做戏过后，爬到萧婼羽的脚边，上前给她认错赔罪。

谁料，严嬷嬷还未碰到萧婼羽，萧婼羽却似乎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一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众人皆是一惊，这是怎么了？

还是厉晏熙眼疾手快，一把将萧婼羽扶住。

厉雪翎也跟着蹲下去，用手摸了摸萧婼羽的额头，惊慌道：“父亲，二妹妹身体滚烫，怕是生着病。”

厉嵩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来，看着昏迷不醒的萧婼羽，面露急色：“快把她抱回院子里。”

“是。”厉晏熙闻言，立刻将昏迷的萧婼羽打横抱起，不敢多做停留。

“父亲，我也跟去看看。”厉雪翎请示完，也跟了出去。

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赵氏此时有些懵，顿在那里。

“发什么愣，还不赶紧让大夫去看看。”

厉嵩回头看向赵氏，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中已是生疑，又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严嬷嬷，厉声道：“一会再收拾你！”

*

朝云阁。

厉晏熙将萧婼羽轻轻放下，让紫鸢替她盖好被子，拉下床上的帐子，自己则退远了。

厉雪翎看着远处侧身站立厉晏熙，就在刚才她第一次从厉晏熙的脸上，看到极力克制，却又无法隐藏的哀伤、担忧之色。在她的印象中，大哥是个极为凉薄的人，平日里，不是和父亲在军营中，就是呆在自己的昊月轩，对府中的事务不曾有过半分关心，也极少与他们几个姊妹走动。今日这般，打破了她对他一贯的认知。

她的思绪被随之而来的几人打断。

“大夫还没来吗？”

厉嵩进屋，看到大夫还没来，心中不满。

此时，方管家领着鬓发灰白的大夫进来：“老爷，府中常用的王大夫前几天归家还未回府，这是外面请来的张大夫。”

“快些去替小姐诊脉吧。”赵氏催促道。

“是是是。”

张大夫不敢有一丝怠慢，赶紧放了药箱，便快步走到床前替萧婼羽诊脉。

房间中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众人皆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过了一会，张大夫收回了搭在萧婼羽脉搏上的帕子，走到厉嵩的跟前，拱手作揖，慢慢说道：“小姐身体质素差，缺乏营养，最近许是长时间受凉又受了惊，导致寒气入体，险些伤了心脉，这才引发了高烧和晕厥。若是之后不多加注意，恐有性命之忧。”

厉嵩拱手回礼，问道：“还望张大夫指条明路。”

张大夫思索片刻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