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风，山子还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气味——那是有别与他的，那是人类的气息。

山子一时愣住了，他头一次遇上真正的人类。从前爹的描述，在山子眼前一下子生动鲜明了起来：这……这就是人类。

山子不禁上前想要摸一摸他们，更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如爹口中所说：得天独厚，乃天地钟灵毓秀之物。

吟蛰见此哂笑，两根长须快乐地乱翘，他假意劝说山子：“山兄，莫急——我们从这一边走。”

他言语中带着不容忽视的笑声，颇有些渗人，然山子毫无所见，只有些不舍眼前的村民。

山子听吟蛰所言，到了村外河边，入眼的是两个玩耍嬉戏的垂髫小童，打闹逗笑，颇是自得。

吟蛰提醒：“山兄，快埋伏下来。”

山子依言，他又定睛看过去，只觉得除了气息不同，这些人类的幼童与虎类并无差别。

山子徒然生了好奇：为什么他们生来就是人形，我还要跟着爹修行才能化形。

如此想着，山子不由紧蹙双眉，爪子也忍不住往脖颈下挠了一挠。

山子本能地上挠，偏是吟蛰所在，见他爪子过来，吓得吟蛰赶紧往一旁草叶尖上一跳。待等吟蛰惊魂落地，他丝毫不恼，反而狞笑道：“山子兄弟，这就带你尝尝鲜。”

言罢吟蛰从草叶上蹦跶起来，往两小童跳去。

一切就如往常他们两个配合逮鸟雀一样，直到吟蛰将他们引到了山子藏身的草丛前。

山子得以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人类，他既是紧张又是惊讶：人类的幼童竟……竟无半点修为！这不是白瞎了上天给的优势！

吟蛰一边逗两小儿，一边不停给山子暗示，见山子迟迟不发动，他不禁大声传音：“山子，你愣着作何，还不快将这两小东西给咬死！”

“什么！”

山子得言顿时虎目瞠圆，连带着虎躯一震，对此难以置信：他竟是要我吃人！

吟蛰又急不可耐地催促：“你还愣着做什么！一会人多了可就没机会逮这两东西，快吃了他们！”

吟蛰的话听得山子心惊肉跳，在想爹的耳提面命，他不由一个激灵，低吼道：“不行！”

他这一吼，未等吟蛰反应，两小儿察觉了山子的踪迹。

二人乍听到吼声，现实一怔，待进一步发现藏在草丛中的山子，俱是惊愕，之后便是一声尖叫，逃命去也，口中叫喊着：“爹啊——娘啊——野兽吃人啦——”

山子这一听，也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双目紧盯着两人的身影不舍离开。

吟蛰见此心中气急，也忘了曾受制于山子，腾地飞上山子毛茸茸的脸孔上，气说：“都跑了！还看什么看！”他更是暗骂：傻大个啊，傻大个，怎的关键时候这般无用——莫不是不敢？

阴鸷眼瞅着山子不吭一声，愈发大胆质问他：“你不会是不敢？”

“不敢？”

年轻气盛的小老虎哪里能听这两个字，山子瞬间炸毛怒了，正要怼回去却是词穷。当着只小虫儿的面，山子可没脸说：我得听我爹的话。

山子心中好一番挣扎，他甚至已经想出了旁的借口准备搪塞一二。不想听到吟蛰极其轻蔑的嗤声，他不由恼羞成怒，破口骂道：“我这么信任你，你竟然想要害我的性命！”

话甫一出口，山子就后悔了了，可他捂得了嘴，却无法将话给收回来，心下不由忐忑起来：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他怕是要取我的小命！

此举打得吟蛰措不及防，他顿时又惊又怕，唯恐山子真吃了自己。

等吟蛰好不容易扒拉住迎风飘动的长须，冷静一些，准备好分辨山子话中的意思，那方两小儿竟是带了村民过来。

约莫十几个强壮的村民，一个个手持着犁耙等农具，跟着小儿指引气势汹汹而来：“杀野兽！杀野兽！”

山子察觉到来者不善，还没整明白他们的目的，吟蛰却是拉扯山子毛发叫醒他：“快跑，他们是来杀你的！”

“杀我？”

山子喃语了一声，却为村民发现踪。

“是老虎！他要吃人了！”

“杀，杀老虎！”

村民愈发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