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忽略了自己被话语激得加快跳动的心脏。他的大脑此刻正在高速运转着该怎么回应，曾经阅读过的书籍累积的词海此刻像调到最大档次的滚筒洗衣机，所有的思绪都被卷在一起搅得混乱不堪。

“谢谢”，……不对，太客气了……“你真热情”，……干巴巴的回应……

在杰森的视线中，利亚的脑袋又往下压低了15度，盯着茶杯的眼神愈发专注，仿佛茶杯中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她的反应是情理之中，但是又在杰森的意料之外。

这让他有点想笑，然后他真的笑出了声。

利亚听着从对面的男青年喉咙里发出来的哼笑，惊讶地抬起头来。杰森居然没有因为她刚才说的话对两个认识不久的人来说过于亲密而夺门而出？

这次，杰森干脆任由脑子里的滚筒洗衣机把设想好的词句全都甩出了九霄云外，反倒是顺着自己的心声去摸了摸利亚的头。

女孩的头顶在干燥的空气中有一小蓬软软的碎发炸了起来，杰森的手在此处停留了一会，然后收了回来。

在收手的时候，他的指尖从女孩的太阳穴擦过，然后是利亚的眼角。

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杰森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比喻：睫毛留在他的触感像是幼鸟的新生的尾羽拂过他的指尖。

并不痒，但是是另外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让他印象深刻。以至于在告别时杰森看着利亚的脸，竟然忍不住有想摸摸她的侧脸的冲动。

但在利亚眼里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杰森把风衣的扣子全部扣了起来，挺括的面料加上立体剪裁勾勒出他高大的身形，和他硬朗的面部轮廓十分相称。

这个时节哥谭总是时不时刮起大风，杰森双手插在兜里，尖锐的衣领线条被风吹得在空中上下翻飞。他下意识地眯着眼睛和女孩讲话，面无表情的时候竟然有种冷酷的英俊。

利亚一边和杰森约定下次见面要交换的书籍主题，一边盯着他有些出神。她注意到有些嬉皮笑脸的人想凑近他们，但是在看到杰森的时候又被他的气势吓退了，这让利亚暗暗松了口气，收回了想要用思维触角给他们靠过来的路上使点绊子的打算。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杰森也放下了心——他把双手都插在风衣的兜里不仅仅是为了压住衣摆，也是为了藏起腰上别着的武器。

时间过得太快了，杰森瞥了一眼书店墙上挂着的老钟，止住了话头：“好啦，时间不早了。再这么下去天就要黑了，哥谭夜晚的危险可不是等到天黑才开始的。”

当他说出这句话以后，看着利亚下意识露出不舍情绪的脸，杰森竟然一瞬间有点后悔。其实今天晚上他可以把一些不必要的活动推掉，就算是雇佣兵也要给自己放个假不是吗？

但是转瞬这个想法就被他放到了一边。有些事不是他不想做就能不做的，而且比起这个，利亚的意愿也很重要……可能是最重要的。

杰森完全没办法从利亚身上感受到那种，想要留下来或者带他回去的，嗯，暗示？就算有两个人在酒吧相识，有利亚用lydia做化名时候的记忆，但是越接触下来，他越感觉利亚和她当初想要表现出来的模样完全是大相径庭。

路灯已经亮起来了。利亚在地上磨了磨鞋跟，明白不能再拖下去了，至少作为普通人的利亚·福斯特不能再拖了。

她眼睛看着地面，然后，犹犹豫豫地说：“你真的不介意我今天说的话吗，杰森？”她说完立刻去看杰森的反应，但是又小心地挪开了目光。

“真的没有，”杰森面无表情的神态一下子破功了，他笑摇了摇头，说，“我保证。我反而很高兴，”看着利亚一下子解放了的表情，杰森忍不住被逗得咧开了嘴，“真的。”

他朝利亚的背后努了努下巴，说：“快回家吧，年轻的女士。”杰森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用两根手指在自己的眼睛上比了比，用低沉的语调开玩笑地说：“我会看着你的背后。”

利亚的围巾已经扯回了脸上，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从她眼角变得上扬的弧度里，杰森能看出来她对这个回答有多高兴。

女孩的声音突破脸上厚重布料的重围，传递到空气中时变成了闷闷的一句“再见”，杰森朝她挥了挥手，看着利亚也小幅度地摆摆手，然后背对着他离开。

在确保利亚已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安全地进入了两人面前的地铁口以后，杰森脸上的笑意像回到放生大海的鱼儿一样消失得无声无息。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但是那些在小巷里生存的人们看一眼就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大概是路灯昏黄的光线总能模糊人脸上的轮廓，有那么一刻，杰森在看着利亚离开的方向时，轻松愉悦的余韵还未从他的脸上完全消散，让他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有种难以察觉，却十分动人的温柔。

杰森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便转身走向了另外一个相反的方向。

“啊！”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