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卿虽然冷漠，却也认真地教会了我一些如何找寻不愿消散的妖灵的方法。

“如果遇到不伤人的妖灵呢，也要驱逐回忘川吗？”我那日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随你。”他一贯的冷淡，“……不过，一般可以不驱逐。”

“如果我死后成了不愿消散的妖灵多好，太有意思了。”我天真地笑了起来。

司徒卿白了我一眼，“那你也要小心别被其他妖灵欺负，甚至吞了你。”

“……”

再次见到程长青的时候，已经是下山的第十日了。不知道他从何而来，又做了什么，只是一改往日的穿着，穿了身白色的仙服，脸上是说不来的疲惫。

客栈一楼的茶馆里人来人往，我本和司徒卿正在吃早饭，程长青提着剑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我几乎是跑着跑着跳过去的，扑在他身上。

“师父，呜呜呜呜，你可算回来了……”我的眼泪还在打转，却被程长青轻轻地推开，这个动作让我有些意外，换作平日里，他早就会摸摸我的头安慰我了。我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以为是同我打趣，可是他却并没有看我，而是淡淡地开口，说了一句。

“嗯。”

我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看起来是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非常可爱，我又看了看自己，因为生前饿死而瘦削的身形，没来由的心里抽动了一下。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司徒卿皱着眉头。

“是我要跟着师父来的。”那女孩子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对着司徒卿解释道。

师父？她在叫谁？看起来并不是对司徒卿，那是谁呢？她似乎是在对我的师父说。我有些失神，差点腿软倒了下去，好在扶住了旁边的墙壁。

“长乐，这是你的师妹，程蓁蓁。”程长青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让我陌生得觉得变了个人。我不敢相信地直勾勾地看着他，直到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师姐好，叫我蓁蓁就好啦，长乐师姐，早就听无为师伯说过你的事情。”程蓁蓁单纯的样子让我无法生气，我点点头，却没法开口说话。

司徒卿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我带她出去办点事，你们先休息吧。”他牵起我就走了出去，和那个陌生的程长青擦肩而过，可是他并没有看我，甚至侧头都没有。

司徒卿把我带到了一处安静无人的庙里，古老的铜钟传出沉闷的声响。我望着面前的湖，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可是我不想哭出声音，咬着嘴巴，看着自己的眼泪落得像下了雨。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桃山的庭院里。那日花如流水而落，他说他只会收我一个小徒弟，我信了，甚至心里生出美滋滋的一股感受。然后他就突然消失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一个可以丢弃的阿猫阿狗，然后他回来了，他就说变就变了。

“你们都知道，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呢？”我心有不甘，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要我大声地质问，我不想。可是我还是……我看着身边的司徒卿，轻声地问道。

“无为师伯也好，你也好，你们都认识她不是吗？为什么你们从来都没有人告诉我……”终于忍不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难道因为我只是一个小弟子，就不应该知道吗？我心里，敬重你们，爱戴你们，甚至，我还以为，我们是家人，是亲人，在人间我也没有过亲人，我以为我终于要好运到来了，你们呢？你们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和程长青一样的位置上，不然你们就不会为了他而隐瞒我！”

司徒卿不解地看向我，我知道，他一定是觉得我伤心得疯了，他们不明白，我明白。我明白为什么这件事最后我知道，明白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梦。

“就算……你们是首徒也好，大神仙也好，你们都不应该欺瞒我，”我哭得早已经泣不成声，可是我心里的难过如同缠绵的水草，揪起我的心，一颤就疼，“从前我总觉得命运不公，为何一出生我是在地上捡他人吃食的乞丐，而路过我丢我铜板的却都是穿戴干净整洁的小姐们，不是我不配，神仙如此，凡人又怎能免俗？”

我想着想着，一股气跑回客栈，我要一个回答，一个让我解于此情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