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夭(下)(1 / 3)

溪上见卿 真真来也 1939 字 10个月前

阿夭没有大名,她只叫阿夭。

奶奶在阿夭生下来时发现她是个女孩,便没心思为她取名,阿夭父亲更是以与傻子孕育生命为耻,抱都未曾抱过她,更别提她痴傻的娘了,什么都不懂。

靠着天然的母性,阿夭尚在襁褓中时,傻子阿娘抱着她不知晓从哪里学来的一边摇,一边哄着。她说话说不清楚,只听到低低的“摇啊摇——”。

这就是阿夭名字的由来。也是因为这样,在她听到桑溪玉介绍自己的名字时感到很稀奇。

同样稀奇的还有桑溪玉,她没有想过还有人竟然没有大名。

“你可以跟着我一起姓桑。”桑溪玉如是说。

她们坐在河岸边,看着发亮的鱼儿从水底跃起,鱼尾带起的水珠形成一弯月牙,在水面上落下星星点点的斑驳。

背靠着的是一棵大柳树,生着绿叶的柳枝稀稀疏疏落下,一只小手在柳条间扫来扫去,最终折下了一枝。

桑溪玉攥着小树枝在面前的小沙地上百无聊赖地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她的字不算工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鬼画符。

阿夭却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她捧着下巴,嘴张得大大的。

“你写的真好。”

桑溪玉看着自己狗爬的字有些震惊,一会儿便反应过来,意识到阿夭并不认识字。

于是她一面装的不甚在意,一面一遍又一遍地教阿夭写自己的名字。阿夭学的很慢,却很认真,越发让桑溪玉为自己平日里学习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感到羞愧。

“其实,我也有个小名。”桑溪玉小声道。

阿夭的圆眼睛睁得大大的,鼻梁两侧生着又小又淡的雀斑。

桑溪玉平日里很不愿意提起自己这个小名,但感觉让阿夭记住自己的大名实在有些困难,况且,她也不想让阿夭觉得她跟自己不一样。

她抬了抬眉梢,用树枝在沙地上写下“关关”二字。

阿夭颇有些好奇地凑过去,指着那两个字问道:“这是什么字?”

“关关。”桑溪玉说的很慢。

阿夭闻言笑开,“关关,真是个好名字。”

桑溪玉瘪起嘴,将手里的小树枝丢在一旁,“这哪里好听——”

她一向不喜欢自己的小名,觉得不像别人女儿家那样婉转动听,即便后来学了字才知道是摘取自《诗经》,也只会觉得是自家爹妈随便翻开了一页从上面找了两个字。

阿夭还在身侧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这个名字,笑起来更显得她懵懂无邪。桑溪玉看着她,忽然决定,决定就给她一个机会,跟关关相处吧。

桑溪玉告诉她,自己的小名关关来自“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而阿夭的名字则来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用自己并不充裕的文学储备一点一点充盈着阿夭的世界,她随意编纂的来由,让阿夭觉得她的名字也并不是随意而来,而是有所底蕴的,因此腰杆也硬了几分。

她让桑溪玉将那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写下来,自己一遍一遍地拓印,似乎要将其牢牢刻在心上。

她们能成为朋友,并不是因为她们都没有朋友,被人孤立嘲笑。而是因为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桑溪玉耳边重复:

决定成为朋友的那个人,一定要绝对的纯真善良,这样他才不会背叛陷害自己,最好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才称之为背叛。

一只柳条缠成的手环在阿夭手中初露雏形,她的手很巧,可以一个人低着头坐在树下编上一整天。

她把柳条手环带在桑溪玉手腕上,慢慢说道:“真好看,把把柳条做成手环,就能让春天永远留下来。”

阿夭不喜欢冬天,因为她总是穿不暖,一身塞着烂棉絮的夹袄缝缝补补度过一个又一个冬天。

她喜欢春天,原因很简单,春天来了就暖和了。

“可是柳条会枯萎的。”桑溪玉皱眉道。

“不会的,”阿夭低下头,继续编着柳环,“柳条插进土里,又会长成一棵大树,我也要长成一棵大树。”

桑溪玉听得懵懵懂懂,好像阿夭这样看似心智不全的人总是会莫名其妙说出一两句很有哲理的话。

“关关,我们都要长成一棵大树。”阿夭道。

长成一棵大树就能够保护自己不受别人的欺负,还能够让自己的阴翳守护别人。

在知道桑溪玉出自江湖门派的身份时,阿夭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对她避而远之,反而既觉得新奇又时常担忧她会受伤。

事实证明她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桑溪玉就像一只咋咋呼呼的老虎,到处龇牙,经常以一副伤痕累累的模样出现在阿夭面前。阿夭一面小声说她为何总是与那些人打架,一面不厌其烦地替她用磨好的药草涂抹着伤口。

桑溪玉将心头郁闷通通告诉阿夭,她的爹娘日日忙于门中事务,为了傍上大腿来奔波,她总是恨其不争一般道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