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去请孙太医的时候便已然将朕的情况说与他听，在得知是寻常症状后，孙太医显然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很放在心上。不过，保险起见，孙力还是很认真地将朕的双手都把了个遍，却忽而皱起了眉头——

“这……是有什么问题吗？”朕突然有些惶恐，因问道。

孙太医闻言只沉默不语，又将朕的两手换着切了一次脉后，他的脸色终于恢复如常，悠悠开口道：“恭喜皇上、皇后，皇上腹中的很有可能是双生胎。”

孙太医不愧是孙太医，总是能察别人所不察之事。朕听此犹在怔愣，秦钰便率先反应了过来道：“那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本宫看她最近好像总是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咳，春困秋乏，夏懒冬眠，如果朕可以成天吃喝玩乐，而不用如此兢兢业业地为国事操劳，朕肯定能每天都神清气爽、上房揭瓦……只可惜，朕不能！

“不妨事，皇上身子素来康健，平日里可以适当走动，微臣再开一副补血益气的药来稍加调理即可。”孙太医笑道，随即大手一挥写下了个药方。

事毕，秦钰便命人去煎药了，自始至终没人问过朕的意愿……

时入暮夏，天气却不见凉快，每逢午后朕总感觉有些烦躁。

彼时两党的后宫之争愈演愈烈，朕看着那些跪在御书房门口的言官便气不打一处来，随即脱口而出道：“你们既然爱跪那便都跪着吧，朕若是那么好受你们的胁迫，这天下不如趁早易主算了！朕虽不及武帝有魄力，也不如文帝有城府，也需教你们知道这个顾字该怎么写！”

说罢，朕便带人回了卿相殿。

说实话，朕气的不是他们的逼迫，左右这些年都是这般过来的，朕只是有些寒心，这普天之下竟无一人能为朕考虑一二——虽说前朝与后宫一体，可到底不全是国事，若是届时给朕的后宫选进了些心术不正的人来，他们是无事，糟心的可是朕！

是夜，朕自早早上床就寝。

秦钰处理完手头的事，姗姗来迟——琉钰殿从来都只是一个摆设，他在朕的卿相殿待了二十多年，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虽然，这并不合规矩，却也无人敢置喙些什么。

洗漱毕，秦钰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在朕的身边躺下，一如既往地顺手帮朕把被子掖好，全程都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生怕会将朕吵醒。

“钰郎，你若不曾心悦于我，你我只是君臣，今时今日，你可也会逼我选妃？”朕背对着他，淡淡道。

秦钰不曾想朕还没睡，闻言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轻叹了口气道：“会。”

“谢谢。”

“什么？”

“谢谢你的坦诚。朕知道，你是一个在任何时候都极为理性的人，也是一个在所有利益面前都能保持客观无私的人。所以，朕知道自己该那样去做，可朕就是不愿意被他们裹挟着当一个无能的君主，更不愿意负了自己在意的人。”语罢，朕转身看向秦钰，不觉已是红了眼眶。

“阿卿，我不介意的。只要你不变心——抑或是你变了心，那也定是我做得还不够好。”秦钰温柔一笑道，抬手拂去了朕眼角的泪滴。

如果这世上真有利刃能刺破人心，那定不是削铁如泥的刀剑，也不是吹毛断发的神器，而是绝望中那一点曙光、寒风中那一丝暖意，照得人晃眼、捂得人生汗，教你欲罢不能，再难割舍——此刻秦钰的话便是，他的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