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下雪了(1 / 1)

毕竟是过年,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才好——皇爷爷、秦爷爷以及父皇朕是不指望了,天高皇帝远,朕这个小皇帝可管不了人太上皇和太太上皇……至于顾修和林嫣哪儿,朕还是命人寄了一封家书去的,美其名曰让南陈王兼镇国大将军“回京述职”。

这几日朝中不再纳本,之前剩下的事情也都告一段落。堂上既无事可议,秦钰便提前一日让人传旨罢了朝。毕竟就快要过年了,谁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故而日上三竿了,朕犹窝在被子里赖床——

“皇上,娘娘唤您起身呢!”周全隔着窗帷轻声叫到。

朕假装没听见,翻了个身继续睡(虽然睡不着,但赖床的感觉就很好)……

“咳,娘娘说,外头下雪了……”

“什么?哪里?朕这就起来!”朕知道,秦钰还不至于会拿这种把戏来骗朕。

“哎哟,皇上您慢点儿……快来人呐,伺候皇上起身!”周全忙来扶朕,生怕朕一个起猛了重心不稳。

收拾完毕,朕不顾总管公公的劝阻,迈着轻快的步伐便来到了后院的回廊——

廊下,男人正仰头看着天空中飘然而下的纷纷细雪,一袭镶白绒的玄色狐裘看着格外保暖,头戴点翠金冠,里头若隐若现的灰蓝色常服衬得他肤如凝脂、秀色可餐……咳咳咳,朕可是个正经人,不解释!

“多大的人了,怎的一听见下雪还是那般地兴奋?”秦钰转过头来,对着朕温柔一笑道。

“先生何必明知故问?”朕出来得急,披风都还没系好,闻言一边朝他走去,一边还在摆弄领口的那几根带子,这样子看起来多少有点儿笨拙。

秦钰见此便顺手接过了这个活计,三下五除二便给朕系好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事毕还不忘打趣朕道:“果然还是个小孩子,连衣服都穿不好!”

朕忙要回怼,可看着他脸上久违了的笑意,难得乖顺道:“先生也是,偏要提人家的伤心事——当年若不是您说下雪了就可以给朕放一天假,朕如今也不至于每逢冬日便盼着下雪,这都快成条件反射了……”

“你是想你父皇了,又何必推脱于我?”良久,秦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只淡淡道。

汶京地处大胤南北两域的交界之处,但大部分属于北域,故而冬日里下雪也是常有的事,并不值得有什么期盼。只是每逢下雪,秦钰给朕放假,父皇便会抽空同朕一起打雪仗、堆雪人……

“那你又何必说破?谁知道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啊——帝王家,亲情终究是奢望……”朕听此不禁瞪了他一样,没好气道。

秦钰闻言沉默不语。朕忍不住多看了他一样,却不知道他此刻正在想些什么。“满袍金粉,却是孤家寡人……”朕脑海里忽而冒出了《不二臣》里面的这一句唱词,让朕感到不寒而栗。

但事实上,此情此景朕并没有多想念父皇,因为朕知道他们自是过得很好,不需要朕来担心。

然看着身侧秦钰那深邃的眉眼,朕却不觉开口唱道:“只见发上黄金冠,不见他长夜未眠……”

此曲名为《琴瑟在卿》,是朕及笄那晚,秦钰喝醉以后为朕写的——要不怎么说他喝醉了呢,明明是写给朕的,却偏要以朕的口吻来叙事抒情!?当年朕只感慨他的文笔极好,却不曾细想过这词中的深意。

秦钰听到这一句,忽而回过神来,因道:“许久不听你唱这曲儿了,今日不若你我抚琴鼓瑟,再忆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