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礼15岁那年的阳春三月，尤佳像以往的春日一样热情地邀时礼外出踏青。只不过那次去的地方特别，是座还开放不久的山岭自然景区。

那日春光大好，却是两个小姑娘一起欣赏到的最后一次美景盛宴。

观景台立在陡峭的崖边，谁也没有想到也不可能想到观景台的栏杆会不稳而连接断开。

那日下午，尤佳是真真切切在她面前坠落下山崖的。之后救援部队匆匆赶来带来的不是让人悬着的心放下的消息，而是一具失去了鲜活的尸体。

曾经言笑晏晏的姑娘，花期终究是短，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早早谢了。

理智最终回了笼。

今天的邪门事并不少，眼下看来也是一件，但也别无他法。

“滴答”“滴答”滴血的声音并没有停，只是每滴下来的时间间隔在不知不觉中放缓。

车灯所照之处很亮堂，但在四周的暗处，似乎有数量巨大的“东西”在“窸窸窣窣”地从四面八方逼近。

时礼是被尤佳强行拉上车的。

车门一关，“窸窸窣窣”的声音向外愈退愈远。

车内有浓重的香熏味，车窗焊死新鲜的空气透不进，晕晕沉沉。时礼被尤佳拉着坐在一块儿，看着这张同两年前一样的脸，感觉极其不真实。

“时礼，我们真是太久没见啦，快让我看看你。”小姑娘清脆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欢欣。

时礼努力摇摇头，摆托香熏带来的大脑晕眩，回以一个淡淡的笑“是啊，尤佳。”接着又下定最后一次确认的决心装作无意问道：

“你觉不觉得这座山很像小时候我们捉迷藏的那片丛林？那次我们还迷路了呢。”

尤佳愣了一瞬，没想到时礼那么快相信自己，如释重负地笑着答“对呀对呀，那次真的吓死我了。”边说边拍拍胸脯，一脸后怕。

这次时礼没答，只是把头低下，敛去了眼里的那抹深沉。

只是低头的她在那一瞬并没有看到，尤佳的嘴唇正不自然地开合，似乎想要努力张开吐出字句，唇边的肌肉确死死的抑制住，声带也好像被遏断。

终是一个字也没吐出。

那个许久不出声的女人显然注意到了这幕，狠狠凌了尤佳一眼，后者则慌忙停止，把头偏向一边。

好巧不巧，时礼抬头的时候捕捉到了尤佳的一抹眼神，该怎么描述那一眼呢，夹杂着同情、提醒以及深深的恐惧。

谜团在心中晕染开来，并不断扩大，填充了整个脑海。

刚刚明明判定这姑娘不是尤佳，可这眼神再次让她心生疑虑了。莫非是自己想太多眼花了？时礼只觉脑壳疼。

渐渐的，困意袭来，眼皮努力睁开，最终却也支持不住而合上了。

迷迷糊糊间，公车开始启程。

山路颠簸，这一路睡得极其不安稳，梦中总是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缠身。

卯时日始，天方破晓。一缕白光从厚重的云层里放出，刺破了混混沌沌的黑暗，光亮稀微却又韧性，支撑着此刻蒙蒙亮的天。

车子忽然停下，时礼由于惯性前倾，睁眼。

窗外是一棵参天的老银杏立在那儿，在整座除此之外全是松树的山上突兀得很。

驾驶座上的头突然嘴巴一张一合地开始说话“下面请乘客开始抽签。”

抽签，抽什么签？

女人走近，手上拿着的是一个不知何时冒出的签筒。

“美丽的小姐，请随意抽一支吧，看看能否顺顺利利地到达目的地。”

斟酌一秒，时礼摸出了一支签。还没等看，就被抽走。

女人笑道“是‘前’呢，那就只好向前走喽。”只是这声不乏带有点幸灾乐祸。

公车继续向前开，绕着盘山路一圈一圈的行驶，似乎永远不会停下。窗外景色快速掠过，连成单一的线。

尤佳小心翼翼地问 “时礼，我们继续向前走是不是说明你抽签抽对了啊，我看现在什么怪事也没发生啊。”

时礼不答。

当公车再次停止，窗外竟又是那棵银杏！

“时礼，我们……这是又回到了原点？”